因有昌邑林道伏击之事,阖宫车马不及予州境内,咸阳王元禧便已率军前来迎驾。
王驾之内,元宏与元禧兄弟二人相对而坐。
见元宏面色略显苍白,元禧关切道:“臣那日听闻皇叔之言,知陛下为救昭仪受了箭伤,这一路又车马劳顿,陛下龙体可还要紧?”
元宏道:“若遇车马颠簸之时还有隐痛,所幸这许多年来朕晨起练剑,身子亦算得健朗,现下里已无甚大碍。”
元禧点了点头,道:“陛下龙体康健乃天下万民之福,陛下乃真命天子,得上天眷顾,自可遇难呈祥。”
元宏道:“这几日朕无力查阅奏章,朝中一切可还稳妥?”
元禧忙道:“朝中近来亦无甚紧要之事,有皇叔协理,陛下大可放心。”
见元宏面露安慰之色,元禧接着道:“陛下,自清明行罢祭祀之礼,太子至洛阳城始,便陆续有宗亲王族、朝中重臣携家眷搬迁至洛阳,这些日子陛下您圣驾将临,各王府、官邸皆张灯结彩,以迎圣驾。”
元宏称意地点头,道:“子恂身为太子,乃我大魏储君,其一言一行皆易被世人效仿,故而朕着子恂早日往洛阳,亦是有此因由。”
顿了顿,元宏继而又道:“这天下人口以汉人为众,钱粮税赋以中原所得居多,朕若不迁都河洛行这汉革之举,恐我大魏江山难以永固。今日闻二弟之言,知众人如此,朕心甚慰。”
元禧本欲向元宏禀报宗族众人搬迁之况,然此时见元宏面有喜色,亦不敢扫了其兴,于是道:“先帝血脉嫡支之中,以六妹与驸马都尉最早迁至洛阳,这些日子六妹亦协助各府家眷行安顿归置之事。”
元宏闻元禧之言,心内甚是欣慰,于是道:“六妹乃大马金刀之性,素来识大体明事理,这行事果断之风,颇有几分与皇祖母相似。”
元禧点头道:“是,六妹不单行协助众人安顿归置之举,且于驸马都尉府内设了学堂,请了汉家名士,为宗族子弟讲习汉文。”
元宏不曾想元钰有此一举,此时闻元禧之言,自是欢喜十分,于是道:“这六妹事事与朕心意相通,不枉朕这些年对其疼爱之情。”
元禧笑道:“六妹看似不拘细行,行事却妥帖周至,亦难怪皇祖母与陛下皆偏爱于其。”
皮囊之内盛了参汤,待元禧言罢,元宏便执囊饮下一口,又询元禧道:“宗亲八部十姓皆为我大魏皇族根本,现下里可已迁至洛阳?”
元禧方才恐扫元宏之兴,不敢言及此事。此时闻元宏相询,知不可再瞒,于是沉吟片刻,道:“陛下,八部之内如今只摩门王丘穆陵氏、山阳王步六孤氏与承明侯贺楼氏已阖族迁至洛阳,其余五部皆未有搬迁之意。”
元宏闻言,当即沉下脸来,道:“我大魏本居幽朔之地,地远俗殊,若不行汉革,那只可如先祖那般畜牧迁徙,涉猎为业,谈何江山一统,成就大魏霸业!”
轻抚胸口,元宏又道:“这些宗族勋臣,居安而不思危,只顾眼前安逸,却不为江山社稷计长远,乃鼠目寸光之辈。”
元宏本就体内有伤,元禧见元宏动怒,又见其手抚胸口,唯恐其伤了元气,忙宽解道:“陛下,北人恋故,这些宗族旧贵许是难舍故土,待陛下至洛阳,行罢告祭之礼,政令自由洛阳而出,到那时,彼等便是不愿,倘若欲继续于朝中任职,那自是要迁往洛阳。”
元宏望着元禧,沉默片刻,道:“朕着你督办宗亲与汉家大族联姻之事,现下里进展如何?”
元禧道:“臣与皇叔商议,欲由臣兄弟六人先行娉室之举,以为宗族表率。”
见元宏微微颔首,元禧又道:“陛下,七弟已及舞象之年,亦该为其择正室嫡妻,臣思忖着,不如于这世家之中为其挑选适龄嫡女以配之。”
元宏此时方缓了神情,道:“当年先帝逊位出家之时由北海太妃近身侍奉,方得七弟。这些年朕开疆拓土,又行朝革,倒是疏忽了七弟婚事,是朕之过。”
元禧笑道:“陛下掌江山社稷,本就日理万机,如今与皇叔皆因此事自责,七弟若知,岂不令其惶恐不安。”
元宏垂首望着手中皮囊,淡淡笑道:“朕知尔等待朕体恤之情,然你我皆为先帝血脉,同根而生,一源而出,自当彼此应心。且婚姻大事,若以汉家之俗,便该由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朕为众兄弟之长,便该代先帝行此责。”
元禧闻元宏之言,心内自是感动十分,急忙忙道:“臣已拟了待选之册,待陛下行罢告祭之礼,便请陛下为七弟定夺。”
抬眼望着元禧,元宏道:“如此便好,有二弟督事,朕自安心。”
二人复又叙了些许闲话,见元宏面有倦色,元禧便起身告退,出了王驾,不在话下。
车马列队一路浩浩荡荡,七日之后,便抵达洛阳城下。
任城王元澄已领了朝中文武官员于神虎门外列队迎候。车队仪仗重重,由羽林卫前方导引,咸阳王元禧所率铁骑于车队之后护卫,首尾延绵十余里,无数旌旗、幡幢随风招展,五彩斑斓,蔚为壮观。
待车马列队于神虎门前落定,大监三宝急忙忙近前卷起车帘,搀扶元宏下得车来。
这洛阳城为天下之中,华夏之根,故而历朝历代帝王或以此为都或置以陪都,城池之大,为天下之最。
神虎门为洛阳城正门,与宫城正门阊阖门一轴相应。这宫内众人几无人到过洛阳,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