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蒹葭站起身,激动地往前几步,“肯定是诬陷!我爹怎么可能出生于异族,我从来没听说过!若真是如此,他不会半个字不向我透露!”
爹爹的谋划,时常跟她和哥哥提起,从他们口中获取建议。
这么大的一件事,她怎会没听到丝毫的风声。
“是否是诬陷,宗人府一审便知,或许你可以先问问你的兄长。”裴凌栖审视着她的面色,除却震惊便是茫然,表情失去管理,显然她身上没有他想获知的消息。
拂了拂衣袖,他收回视线,一言不发地转身往回走。
曲蒹葭满脑子的疑问,看他离开也再顾不上,冲上前抓住他的袖子。
“裴凌栖!你为何对我这般残忍!明明我们是青梅竹马,多么的适合……即便我许久不曾找你,也是……也是出于女儿家的矜持,你……”
一直充当背景板的陆尽染听到这不客气地笑了,握着剑柄以剑鞘挑开她的手,“少碰他,他怕脏。”
语气里带着听说了个很好笑的笑话似的意味,“你还女儿家的矜持?曲蒹葭啊曲蒹葭,凌栖方从玉琼回来时,你与他正面碰到,可是嫌弃得看他一眼都像怕污了自己的眼呢。”
这话里有贬低裴凌栖的意思,但陆尽染知道他不会介意,所以毫不顾忌地说出了口。
“曲大小姐,有些话说开了便没劲了,你口中的适合,是你以为的适合,更是你以为的喜欢或爱。”
若是凌栖一辈子无法摆脱当过质子的身份,别说“喜欢”,走路上曲大小姐都会当他是路人甲乙丙啊!
陆尽染眼中阴戾翻涌,“我们的帐还没算完,等此番忙碌过去,本将军坐下来好好跟你算一算。”
曲蒹葭脸色白得难看无比,对他的话完全无力招架,而男人从始至终没有转身,她不甘心,又问:“凌栖,今天你不用过来也行……可你为何要来?”
她适才想清楚,他明知这婚事不会成,来了不外乎向她求证某些事,却也并非他本人亲自现身不可。
陆尽染侧眸看了看男人。
“大概,”裴凌栖音调平平透着微末的快意,“是报复。”
有一种人生性凉薄,很难被焐热,而一旦捂热了他便会铭记上很久。
当年他的玩伴,也不过陆尽染和曲蒹葭。
一朝沦落成他国质子,未来的荣耀几乎断送,回归后只有陆尽染站在城门口巴巴地等。至于她,某天偶遇时,她目不斜视地走过——
彼时他极厌恶女人,尤其是二十往上年纪的女人,年岁相当的要稍稍好些,是她亲手打破了他的期望。
更别说他亲耳听见她用高高在上的态度谈论他将会多悲惨。
这心结有点幼稚,但是他不否认,看似很小的一件事让他记了很多年。
曲蒹葭目光重重地晃了晃,她明白那两字指代着什么,更明白由他说出的报复没有字面意义上来得浅显。
他……原本对待她是不一样的,被她亲手毁掉了。
裴凌栖掸了掸袖口,大步流星地、头也没回地离开。
陆尽染最后瞥了眼身形摇晃的红妆女子,目露厌恶地跟上去。
丞相府门口。
一刻钟前的门庭若市变为门可罗雀,颇具讽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