腰间柔软却无从挣脱的牵引力一消失,夜聆依便什么都不管的当先吹动了暮离,直到听到暮离发出一声轻咽,她周身差点暴动的气息也才缓和下来。
怕的是他的关心则乱,安抚住了这个,其他什么情况都好说。
夜聆依转身席地盘膝坐了下来。
这间密封的石室是哪儿,她不知;
对面一身腐朽气息、有可能在这坐了千八百年的老头是谁,她也不知。
但她知道该人有求于她,这就够了,够她坐得轻松随意,优雅雍华,通俗点说,她完全可以是个大爷的架子。
不想这一点,反而给了对面之人起开话题的机会:“果然是夜家出来的女娃儿。”背靠石墙打坐的老者不仅气息腐朽,声音里也裹满了尘土死气。
夜聆依闻言扯了扯嘴角,给了一个不怎么标准的“神仙式微笑”
他夸的,自是天陨夜家,可她夜聆依的夜,是华夏之夜,这话头,可是起的好了。
“本座哪有先生涵养好,请客请得这般独特有诚意还能面不改色的与本座谈笑风生。”夜聆依也不是没有那鬼话张口就来的本事,只是平日里既懒又用不到,“本座本来就性小,寻了个夫君又是个好计较的,所以本座如今是愈发的吃不得亏受不得气了!”
这一口呛人的话,真真是半分不留情面。
也亏得被呛的是个差不多要入土的。
老者一声朗笑,周身萦绕的腐朽气息似都要随着这洪钟笑声一下消散,“半死人”瞬间“活”了过来。
“哈哈哈,女娃儿好一副利舌巧嘴,方才是老夫的不是,就向你陪个罪。女娃儿可莫要再恼了,你那‘爱计较’的夫君总是我文家的血脉,老夫腆着脸做个考验你们的长辈,女娃儿却将玩笑话说的这认真,莫非真的要一家人分明讲理不成?”
“看来先生也不是闭关万年,世事不问,居然有闲情操心一个后辈的情爱之事。”
这对话的时间足够汐水把她想要的所有信息调出来了,此人正是当初将文家在“天陨”之中一力保下的文家先祖,文正。
据传闭关万年“不问事”的老不死。
“不过,”夜聆依淡淡的冷笑一声,“先生,我想您是不了解,天绝岭夜聆依从不与人玩笑,况且,先生算得本座什么人呢?这般长辈自居?”
被人如此撅过一句,文正居然也不恼,他也不问凤惜缘夹在中间若是为难如何,似乎夜聆依所有的潜台词他都读懂了,只是爽朗一笑,道了一句看似无关联的:“女娃儿,别不信,你还是年轻,这生在世家,无论你行得多远,认或不认,从出生那天起,就打上了这个世家的烙印,生前身后,你永远都是世家之人。”
理念不同就没有就一个问题讨论的必要了,夜聆依垂了眸,强行结束了这个话题,同时表达了态度。
两相沉默,最终还是文正一个老人家先开口:“绝医大人年纪轻轻却是好心性,也会拿捏。确实是老夫求你,代文家求你,修复我文家的星盘大阵。”
即是谈判,她需要的当然是仅代表自己的“绝医”的身份。
“究竟是哪里的问题?”这便是同意插手了。
文正这次的笑声真正的发自本心,他猛地一甩衣袖:“女娃儿随老夫来。”
*
空间转移的微眩感结束后,夜聆依再凝神时,发觉自己又到了一间类似的石室里,不禁感叹文家人或说文正的审美真是独特。
不过从她眩晕的时有万里都不虚。
夜聆依随文正走到石室内一方墨玉桌旁,听他道:“女娃儿你来看,这便是我文家星盘大阵没有幻阵掩护时的全貌,你且看看能否看出什么?”
文正这还是有意试她。
桌子乃是一整块的墨酽玉,打磨的光滑的桌面上,密镶着一颗又一颗璀璨夺目的紫晶,两相结合,便是完美的星空模型。
这个时间点,夜聆依自然是什么都看不到的,但这对于她来说,从来都不是问题。
就在文正的注视下,夜聆依平伸出左手,紫色的灵力呈丝状四泻而下降玉桌整个缓缓包裹。
这么花里胡哨,当然只是掩护,衣袖遮挡下,夜聆依指间的微型摄像头早已将全景摄入,而对于她近乎无所不能的大管家来说,推演计算这种家用计算机都能搞的定的事,近乎侮人工智能了。
不等夜聆依撤手将灵力收回,那边汐水已将所有相关的数据告诉了她。
“玄武。”
夜聆依只说了两个字,文正便再次没有任何“老祖宗”包袱的大笑起来:“好好好,女娃儿了得,那文家,老夫就托付给你了!”
没去关注这话里无法稀释的中二气息,夜聆依听出了另一个重点,即时便是微微一惊:“你……”
“哈哈,女娃儿莫惊。”那狂笑居然是收放自如的。
文正一直浑浊着的双眼以肉眼可见的变化慢慢深邃宁静下来,这方是他真正从“半死亡”状态中活了过来。
“‘老头子’从‘天陨’之时偷生,旧伤在身,飞升不得,苟延残喘至今,也太过没意思,我守文家万年,如今天家有示,我文家也将有新脉,我魂归文家,也算死得其所!”
夜聆依保持了礼节性的沉默。
她自己本就是从来不会在生死问题上计较的,更何况这是人家甘愿的选择,虽然,除了见面方式不愉快之外,她对这位性格不明的老头印象还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