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钩子闯荡多年,练就了一双利眼。
果然如他所说,杨威去后没多少时间,往北边儿追去的一行人便又回转了来,经过畜牧场子时未曾停留,直直朝镇中奔去。
只杨威曾往筱雨的方向投来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却也什么都没说。
筱雨能听见马蹄声中夹杂的怒骂声:“这两人倒是跑得快,牵两匹马回去如何跟那姓汤的交代?”
待衙门中的人走远,筱雨方才呼出一口气。
曹钩子对她笑道:“如果你没在这边儿,那捕头说不定就会折返来抓我跟三弯了。”
筱雨皱了皱眉,三弯道:“那人是认为我们扣着筱雨为质?”
曹钩子道:“那捕头眼力不错,应当瞧得出来筱雨并非为质。那么她与我们在一起只有一个原因了。”
三弯略一思索,立刻道:“他认为筱雨与我们一伙,今日之事与筱雨也脱不了关系!”
曹钩子淡淡地点了个头,侧首问筱雨道:“怕吗?”
筱雨摇了摇头。
她没甚好怕的。既然杨威没有揭穿她,那就说明他有心放他们一把。
汤耀在北县作威作福,杨威许也是早就瞧不惯他那做派了。奈何他是官衙中人,再是不忿也不能违抗县官之令。
今日之事,也是给汤耀的一个教训。
只是……
“曹叔,你和三弯叔也不是百分之百的安全……若是再东窗事发,或者杨大哥又转了念头,回来捉拿你们,你们区区十几人,胜算不大。不如趁他们回镇,你们即刻离开北县。”
曹钩子笑道:“我与老三本就是亡命天涯之人,多少危险都过来了,又何惧区区一个县衙的捕快衙役?倒是筱雨你,真要是东窗事发,你可难逃罪责。你就当真不怕?”
筱雨沉吟片刻道:“就算是怕,也只是担心爹娘弟妹和我那药膳馆中的伙计会受此牵连罢了。”
“有气魄!”
三弯赞了一句,笑道:“不用担心,你既然唤我和老大一声叔,万事便有我们顶着。他们要拿你问罪,也得要有罪证才行。”
曹钩子点头笑道:“如今你还是顾着你那地才是正经。”
筱雨惊喜道:“盛爷回信了?”
“回了。”曹钩子道:“信比东西先一步到我手上,估摸着再有半个来月,东西也能运到了。”
“信上怎么说?”筱雨急切地问道:“是什么样的作物种子?”
别怪筱雨如此心急。上次秦招寿与罗氏来镇上,谈到筱雨买的那些地,都忍不住唏嘘催促。春日已经翻耕了地,秦招寿也尽量给那些肥力本就低下的土地增了肥,可眼瞧着到了夏天了,筱雨这边儿还是没个动静。那地买来难不成就让它这么荒废着?
曹钩子也明白筱雨的急切的心情,道:“信上只简略提了下,他送了三种东西过来,海国人称为土芋、长生果和丈菊。长生果和丈菊倒都是种子形状的,丈菊的花向着红日,所以又称朝阳花。只那土芋要是块茎状的,如何繁殖海国人不得而知,但因口感绵稠,所以沿海地带的南湾人倒是很喜欢吃。”
筱雨怔愣了下,心里嘀咕,难不成这说的是土豆、花生和向日葵?
“曹叔吃过那土芋吗?”筱雨问道。
曹钩子笑道:“吃过,我倒是觉得味道一般,没甚可吃的。丈菊我也见过,吃过花瓣中间的籽儿。至于那长生果,吃起来新鲜,倒不觉得吃了就能长生。”
“长生果的样子……”筱雨顿了顿,形容道:“麻屋子,红帐子,里面睡着个白胖子?”
“咦……你也见过?”
曹钩子略有些惊讶地问道。
筱雨吐了口气,笑道:“听说过。”
看来的确就是土豆、花生和向日葵无疑了。
总算是有一样好消息。
筱雨定了定神,仍劝曹钩子和三弯带着其他兄弟躲上一阵,待确定了平安无事之后再回来也不迟。毕竟犯不着冒险不是?
曹钩子思虑之后还是同意了,对筱雨道:“那我和弟兄们去白苍山避一避,你若是有事儿要联系我们,到白苍山山脚下将这个拉开甩上天去,自有人来与你接洽。”
筱雨欣然同意,接了曹钩子递过来的炮仗模样的东西,直等他们简单收拾了跨上马奔驰离开,她方才骑着雪骊往回走。
先要回家报个信,免得鸣翠着急,连带着她爹娘也心急如焚。
然而到了家中,杨威却已经在正房偏厅等着她了。
鸣翠牵了雪骊去后院。筱雨提了口气,装作自然地与杨威打招呼,道:“杨大哥怎么来了?方才见你们行色匆匆的,可是在办案?”
秦招禄陪着杨威坐着,起身道:“这位差大哥等你半晌了。”
“有劳秦老爷,我与令千金有话要谈。”杨威双手抱拳,话中之意很明显,就是要秦招禄退避。
秦招禄望向筱雨,筱雨对他点了点头。
秦招禄便退了出去。
“明人不说暗话,秦姑娘知道我来找你有何事情。”
杨威肃了面容,盯着筱雨道:“今日与你待在一处那两个男子,便是今日行刺汤县令的刺客。你是知情之人,有隐瞒不报包庇之嫌。”
筱雨不置可否,亲手斟了一杯茶递到杨威面前的桌上,微微笑道:“杨大哥这句话倒是说错了。与其说我是知情之人,有包庇之责,倒不如说我是主谋。”
杨威顿时惊道:“秦姑娘!”
“杨大哥稍安勿躁。”筱雨缓缓坐了下来,面目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