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了平州,筱雨只觉得浑身轻松。唯一让她觉得遗憾的是,老太君给她的那个胭脂铺子,她还没来得及去看一看。
马车中提到此事,鸣翠道:“姑娘若是想看,咱们趁着这个时候去瞅瞅也可以的。”
筱雨却是摇头道:“还是算了,拖着这么多东西,还有那么多人跟着,就为了去瞧个铺子,太打眼了。老太君送铺子的事,明面上包府的人都是不知道的,贸贸然去,当心被有心人拿来做文章……”
鸣翠一想也是,道:“姑娘说的没错,老太君给姑娘的铺子,应当不在府里的产业册子上。奴婢若是没料错的话,那应当是老太君的嫁妆铺子。”
筱雨心里一动,问鸣翠道:“说起来,包家应当是从父亲接管了包家祖业之后,才开始越家兴旺起来的,以前的包家没那么富有,对吧?”
鸣翠点头道:“是的,如今的包家,家业怕是比老爷当初接手的时候翻了几番了。”
“那老太君的嫁妆,又怎么能跟包家相比呢?”筱雨轻声问道:“老太君的出身难道也很了不得?”
“奴婢只知道老太君本是京城人士,娘家姓文,嫁给老太爷之后就到了平州,直到现在。”鸣翠道:“至于老太君是什么样的出身,奴婢没怎么听说。但是要说老太君比老爷还要富有,奴婢倒是愿意信的。”
“哦?”筱雨感兴趣地道:“你怎么看?”
鸣翠道:“姑娘是不知道,包家表面上看,产业都是老爷创下的,但老爷也是当初接手了祖业,靠着祖业才将手下的产业打理到了现在,所以包家很多产业都是归在公中的。也就是说,这些账面上的钱,都是家族的,不是记在老爷夫人和各位爷的名字下边。好比说,老爷赚了一百两银子,那么其中九十九两都要上交上去,供家族所用。譬如培养读书人,修缮宗祠,供养各位族老等,多半都要拿来振兴包家。尤其是包家族学,在这上面花费的银钱更多。”
筱雨点了点自己的下巴,道:“包家有两拨人,一拨经商,一拨读书。依照你说的这意思,读书的那一拨,都得靠着经商的人养着?”
鸣翠点头:“就是这样。”
筱雨轻笑了一声,然后抑制不住地不断笑出来:“这般下去,迟早矛盾会激发出来的。”
鸣翠不大明白,想了想道:“姑娘,老太君本身有多少嫁妆,奴婢是不知道的。不过想来老太君这些年下来,庄子铺子的,总有产出的。老爷经商能力强,帮着打理打理老太君的嫁妆铺子什么的,进项肯定不错。这样算来,老爷赚的钱多半交上去的,老太君赚的钱却是自己留在手里,族里也不能动她的,如此比较起来,包府最富的,自然是老太君了。”
这样一说,筱雨便明白了。
家族大了,这些琐事杂事混在一起,也的确挺麻烦的。
不过女子嫁妆只归女子所有这一条,倒是在这样等级森严,男女大防严重的时代,多少起到了一些对女子的保护作用。
“……虽说女子出嫁,嫁妆只归女子所用,夫家不能伸手,但遇到那性子软弱的,这一条也不过形同虚设罢了。”鸣翠听筱雨赞这条制度,却是叹息道:“比如六少夫人……”
“六少夫人的娘家富裕程度,和包家有可比性吗?”筱雨好笑地道。
“包家富有,但六爷并没什么存银啊。”鸣翠认真地对筱雨解释说道:“六少夫人没进门之前,六爷院子里就有很多丫鬟了,六爷喜欢逛花楼,平日里也没留下什么钱财来。六少夫人嫁入包家,为着面子上好看,当初包家给莫家的聘礼,六少夫人还是带了一半回来的。但就是这一半,后来也都被六爷拿去花光了。六爷伸手问六少夫人要钱,六少夫人连问都不问,全部就给奉上了。”
筱雨伸手按了按太阳穴,这会儿已经离开了包府,她说话也没那么客气,还得注意着隔墙有耳。她就直接道:“六少夫人就是个棒槌,她脑子不是有病就是天生缺了根筋。”
鸣翠睁大了眼睛望了筱雨一会儿,方才小声地道:“姑娘这样说,六少夫人怕是要伤心的……”
“她哪天不伤心啊?”筱雨闻言笑了笑:“其实要我说,比起四少夫人来,这六少夫人更让人觉得厌烦。”
虽然四少夫人跋扈嚣张,但到底还有些脾气,倒还能让筱雨刮目相看——虽然四少夫人也挺讨厌的,出身官家却喜欢占人小便宜,还听风就是雨,报复心重,可她总算有个优点,那就是喜怒都表现在脸上,人活得还算是真实。
可六少夫人既圣母又包子,那是发自内心深处的对命运的服从,这样的人,让筱雨无话可说。
鸣翠点了点头,她也知道六少夫人不对自家姑娘的脾气,想了想道:“如今夫人帮着清理了六爷院子里的人,六少夫人今后活得也该轻松些了。”
“那可未必。”筱雨嗤笑一声:“除非那六爷不再往他那院子里添新人了,否则天知道那六少夫人会不会再故态复萌,对另一个采芝掏心掏肺……听说她还偷偷给采芝立了牌位,让信哥儿拜祭?”
鸣翠无奈地点点头:“府里都传遍了,没人说六少夫人心慈,都说六少夫人……”
“说她蠢吧。”筱雨耸了下肩:“就算是长辈给她做了主,把信哥儿过继到了她名下,成了她的儿子,她也不懂得这会儿该趁着信哥儿年纪还小,让信哥儿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