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每隔几天都有听大臣讲读经史的课程。名为讲读经史,实则是与信任的帝师们秘密的探讨国事。如果不这样做的话,大明朝一点秘密都没有了。每次想到什么好的政策,一旦冒出点什么风声,就被腐儒们你一言我一嘴的搅和黄了。
有一次帝师们讲完课,迎来了一个闲暇的中午,孙承宗、袁可立和徐光启当今天子最信任的三位大臣在文华殿里的本仁殿里休息养神。本仁殿是皇帝专门腾出来给最信任的大臣使用,不光如此他们还有各自的房间可以在这里睡觉。在白天,皇上在文华殿里后面的文渊阁办公。从距离上讲,他们是离皇上最近的大臣,比内阁还要近。当然了,目前能进入本仁殿里休息的人也只有这三位大臣。
袁可立紧闭自己的房门,燃起一炷清香,盘坐在榻上。在袅袅香烟中,他紧闭双眼,如同老僧入定,尘世的一切都已远去,灵府深处一片外的清晰。这是他罢官期间学的一个诀窍,学到了“静”字功夫。袁可立想到老子也主张静,管子也主张静,佛家也主张静,看来这“静”字是贯通各家学派的一根主线,正是天地间最精微的底蕴,所以各家学派都在这一点上建立自己的养性处事理论。管理国家也要这样,人们常称赞治国贤臣都是“每逢大事有静气”的人物。心静下来,就能处理各种纷乱的军国大事。从那时起,他每天都要静坐一会,许多为人处世,治学从政的体会和方法,便都在此中获得。尤其在遇到重大问题时,他更是不轻易作出决定,总要通过几番静思、反复权衡之后,才拿出一个主意来。为让气氛更宁馨些,还往往点上一支香。
皇帝下令让袁可立思考一下如何进一步开放海禁,这样的国家大事袁可立必须把每一步都想清楚才能成功,并且还要尽量堵上以祖宗之法阻拦的腐儒的嘴。无论是为皇上分忧,还是为实现个人抱负,他都要完成好这个使命。
袁可立在静坐熏香,孙承宗和徐光启则在大厅里一边弈棋,一边聊天。讲实话,这三位大臣的气质一点都不一样。孙承宗像一位威风凛凛的武将,徐光启像一位勤奋劳作的老农,袁可立则像一位风度翩翩的书生。不过实际上袁可立也确实是比另外二人要潇洒,袁可立二十七岁就高中进士了。孙承宗前半生一直在前线给将领总兵当家教,四十一岁中了个榜眼。徐光启前半生一边教书一边种地,后来就跟利玛窦学习了几年西方科技文化知识,才去参加科举考中进士,那时徐光启已经四十二岁了。说来也很巧,孙承宗和徐光启是同年登第的进士,两人交情还不错没事的时候喜欢聊聊天。
“孙首辅,最近在忙什么呢?”
“哎呀,最近还在整顿京军呢。事情实在是太多了,我今天下午还要陪陛下去京营。”
“今天下午京营有什么事啊?”
“今天京营要举办十里地负重越野跑比赛,陛下也参加。”
“什么?陛下也参加?不怕出事吗?”
“这个徐院长不必担心,陛下和京城守备满桂先跑步,不和士卒们一起比赛。全军将士看着陛下跑,陛下跑完他们再跑。”
“那跑十里地,要负重多少斤啊?”
“身着盔甲,腰配钢刀,背着火枪。总体上大概负重四十斤左右。”
“我看孙首辅你也应该到外面去跑一跑了。这么重的东西让陛下背,陛下还没有举行冠礼,万一跑坏了身体怎么办,你为什么不拦一拦?”徐光启有点斥责的说道。
“这件事是陛下下决心要做的,即使我是内阁首辅也拦不住啊。你看这几天,陛下一直在西苑练跑步,就是为了跑步做准备。圣上是想用这个方法来鼓舞士气。”在孙承宗看来,皇上真的是有一股励精图治的劲头。比起万历末年,朝中开始逐渐焕发了生气。对于天子的不畏辛劳以身作则,孙承宗是极为赞赏的。
“原来是这样,孙首辅,不好意思,我的话有些重了。”
“不必在意,孙院长,你的担心也是有道理的。”
“那我最近还听说京军在大规模的招收秀才,这是为什么呀?”
“因为陛下想让京军三大营的军士们读书认字,招收秀才是想让他们教书。”
“当兵的读那么多书干嘛?”
“陛下觉得京营军纪太差,干脆就重新颁布了三条军规:一切行动听上级指挥;不得骚扰百姓;一切缴获要归公。所以要秀才们教士卒们读书写字,名字不会写可以,这三条军规必须会写会背。还有一个原因,皇帝想重新组建大规模的神机营。作为一个炮手,需要足够的学识来计算开炮的时机和射程。徐院长,这个事情你是最了解的啊!”
“陛下真是见识过人,不过这得教很长时间吧!钱也是流水一般的花在这上面。”
“我也不知道,慢慢教吧。对了,你们数理院在京师以外的那个兵工厂什么时候能生产出火枪,辽东的熊廷弼还等着用呢!”
“十二月初兵工厂可以造出五千条鲁密铳,弹丸与火药也会大规模供应上。”
“你们数理院可是要好好注意点花销,圣上第一次就拨了五十万两白银给你们。皇上对你们可真是大方。”
“没办法啊,造火器所需要的铁和煤,都是花钱的大项目。新工厂的筹建也花费了不少钱,而且陛下还给工匠们好的待遇,来激励他们好好做事。另外我再跟你说一句,皇上好像想废除匠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