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一如既往的不怎么明朗,春寒似乎更甚,众人心中都难免阴云满布,不约而同地拢了衣服,坐在荣庆堂中沉默不语。
就连上茶水的一等丫鬟珠珮也被这种压抑的气氛所影响,战战兢兢地出了错,被戴氏逮着借机好一通发作。
屋外的帘子猛地被人从外面掀开,刚刚送了糕点正要出去的二等丫鬟琥珀惊得差点把盘子扣在来人身上。
戴氏面色不虞,心底存了气,开口骂道:“你也是我当前的老人儿了,怎么做事还如小丫鬟一般毛糙?”
岳嬷嬷挨了骂,顾不得请罪,只跪地急急回道:“老太爷、老太太……安国公府的人来了……”
“什么?”
齐金堂惊得猛然从椅上站起,面容失色,自从三儿媳生下齐蕊卿后,安国公府十多年来未登门,如今突然赶来,怕是得了消息,这可如何是好?
院外哗啦啦传来一片嘈杂,齐金堂领着众人才将将出了荣庆堂,就见气势汹汹的十数人簇拥着进了院子,为首一位端端正正地穿着一品国公夫人诰命服,不正是老安国公夫人越氏。
这么大的仗势……看来是来者不善了,齐金堂心下一沉,勉力和缓了面色,下了台阶,强笑着拱手道:“亲家太太,别来无恙啊……”
越氏愤怒地指着齐金堂几个,不客气地骂道:“无恙?我怎能无恙?要不是有人报信,你们侯府是不是准备等我的心肝外孙女儿咽气了才给我们通知?”
齐金堂闻言面色难看,但长兴侯府已经落魄,这十来年沾着安国公府的这门姻亲,往日里也得了不少好处,多年未走动,三儿媳也没回过娘家,他只以为安国公府内部有了什么矛盾。
谁想这边齐蕊卿刚刚出了事,那边越氏就这般丈势齐全地打上门来,齐金堂冲着戴氏使了个眼色,示意她上前去安抚。
戴氏自然明白安国公府和自家侯府的差距,三房的顾氏十来年未回安国公府,她差点就忘了她是出身高贵的国公小姐,往日里也是可着劲儿磋磨,此刻见越氏上门,心中也泛起怯来。
不过此刻也只得强自压下心底的那点子心虚,扯了个难看的笑,凑到越氏跟前说道:“亲家太太,外头冷,进屋喝了茶再说……”
“喝什么茶!我的乖乖孙女还不知怎么样呢,我又不是心思歹毒的人,饭都吃不下去还喝茶?”
心思歹毒?这不是明摆着埋汰她呢吗?戴氏面上的假笑再也端不下去,她这多年来顺风顺水,哪里受过这般闲气?
戴氏心中愤怒得几要发作,接触到越氏明光闪闪的国公夫人诰命服时,才悚然一惊,心不甘情不愿地咽下了这口气,只是低垂的脸上青红相加,面色精彩得很!
越氏身边同样穿着国公夫人诰命服的卫氏不动声色地上前,低声对越氏说道:“老太太,还是先瞧过卿儿要紧……可怜家家的孩子,才遭了罪,又入了火坑……”
火坑?
这样的明嘲暗讽,让齐金堂的面容更加难看,庞氏、韩氏两个也是难堪不已,心下不禁埋怨戴氏做的太过心狠手辣,连累她们受了编排!
齐敏洲更是羞愧得无地自容,面色通红,恨不得立刻找个地洞钻进去,心中对戴氏的不满也越积越盛,蕊卿不过一稚子,母亲怎能下此毒手?
越氏看也不看众人的脸色,将手搭在卫氏的胳膊上,气哼哼地冲着齐金堂道:“亲家公,我要看我的外孙女儿!”
齐金堂苦笑着把人往抱厦里请,越氏穿过中堂,进了抱厦,一见榻上毫无反应地躺着小小的一团人儿,心中猛地一沉,眼泪夺眶而出,哭奔过去,喊道:“心肝呦……你怎么成了这副模样?这是要我老婆子的命啊!”
卫氏看了一眼,心中也是酸涩不已,前日里还生动鲜活的人儿,眨眼间就成了这般样子,面上也忍不住眼泪直流。
越氏见齐蕊卿对这样的嘈杂反应全无,如同一只几要破碎的瓷娃娃一般,仿佛风一大点就要灰飞烟灭似的,更觉心如刀绞。
在卫氏的搀扶下缓缓起身,越氏忍下心痛,回头看了一眼齐蕊卿,就直直往外走:“都出去,不要吵着卿儿休息,我的乖乖儿只是累了,睡够了就会醒来……”
“我去瞧瞧我那不成器的女儿,堂堂国公府的嫡女,怎么这般无用?连自己生的都护不住,让别人任意磋磨,白白吃了这么多年的饭……”
越氏走出抱厦,再不看齐金堂等人一眼,径自出了荣庆堂,往院外走去,看那架势,确实要去顾元莲的院子,齐金堂见阻拦不得,只好唤了人上前领路。
……
进了沁澜院,院中的丫鬟婆子们见了越氏的仗势,各个心惊不已,有当年安国公府的家生子认得越氏,喜得连忙跑进屋中报信。
一个身穿石青色撒花褙子的妇人掀了帘子急急迎了出来,行了礼热泪盈眶地叫道:“老太太……”
“你是莲儿身边的妙梅吧?我那不成器的女儿,她醒了没?”
顾嬷嬷连忙起身替越氏和卫氏打了帘子,嘴里回道:“小姐刚刚醒来,只是瞧着精神不太好……”
越氏已经领着卫氏进了屋子,一眼瞧见病歪歪撑在乌木鎏金缠枝床上想要起身的顾元莲,卫氏着急想要过去搀一把,却被越氏一声喝住:“不用扶她!让她自己起!”
顾嬷嬷知越氏有话要对顾元莲说,将其他人都赶出了屋子,吩咐大丫鬟抱春和得秋守住门口,自己替越氏和卫氏沏了茶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