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功夫,也没有必要追究为什么需要“大量的死亡”,我更需要决定的是,我是不是要放弃这一次的救援。
“你种族有‘求生欲’这种东西吗?”我提问到。
“当然,每一个人包括我都挣扎到了最后一刻。”
“那我觉得你应该能理解,相较于告诉他们‘如果你们不死在这里,不幸遭到了穿刺仪式会特别难受,所以请开心地接受死亡吧’,把他们救走让他们多活一段时间或许会让他们更开心吧。”
它倏地靠近了我,就像初见时那样与我眼睛平齐地对望着我,不同的是,八只猩红的眼没有一个眨动,就这么直勾勾地盯着我看,过了许久,它缓缓撑起步足,身体高度提升,依然平静地说到:“如果有一天他们出现在尖刺上,你和他们一定都会后悔的。”
与它带有劝阻意思的话语不同,它再一次用蛛丝包裹住了我,和来时一样的感觉之后,我回到了要塞外的离开时的地方。
它没打算再和我说些什么道理,也没打算留在这里,似乎就要立刻离去,我在这样只够问一个问题的短暂的间隙中选择问了它的名字。
可它没有停下,身形就像是溶解在透明的空气里一样缓慢消失在了原地,这时一个声音才传到我的脑海里——“克古丽阿雅”。
此时我所面对的,是收缩了防御阵线的要塞,这意味着某些威胁已经让要塞决定放弃了缓冲带,我望着钢铁围墙心里想着,此时也不知要塞里乱成了什么样,希望我想救的人不会在动乱里受伤吧。
由于阵线的收缩,我所处的地方已经在防线之外,整片区域看上去还是一片安静,并没有战斗的声音,单枪匹马在已经严阵以待的情况下进入要塞必然是不现实的,我不得不又在四处逛了起来。
和本还没见到这阵势时不同,此时的我已经有些难以平定下心情,因为我知道不仅仅恶魔会攻城,现在的要塞里也必然不平静,晚一分钟见到他们,我就有可能真的失去他们。
我把手插进路过的一颗树里,潮湿的木片四处飞落,我自嘲地纠正了我自己的想法,在我变成恶魔的时候就已经失去了他们吧。
最少我还能救下来周娴,看她的反应,并没有完全不接受我。
那阿零呢?中成呢?这么看大家应该都还有可以接受我的可能。
救下来之后呢,我该把他们带到哪儿去?去那个听说的“”吗?
以后呢?我是要一直保护着他们吗?变成恶魔之后我是会永生还是会短寿?
永生的话,我保护他们一辈子,看着他们一个个变老,死亡,那我呢?
短寿的话,我又该怎么办?
……?
…?
?
最初的疑惑就像滴入平静水面的水滴,却搅起了漩涡,这股深不见底的螺旋疯狂地膨胀着,将疑惑变成迷惘,又把迷惘变成盲目。
不能感受到痛楚的身体却在告诉我腹部在隐隐作痛,那是割裂伤过后几天时候会出现的感觉。
干渴,咳嗽。脱水的气管里并不剧烈的气流在这种状况下的我看来就像是枪管里快速膨胀的空气那般灼热、极具杀伤性。
*
那是我生命里灰暗时期最颓丧的时候,七年前,地狱上升事件刚刚发生一年,我和妹妹躲避在浦东沿海一侧的某个小据点里。那时候的制造恶魔还有显著的弱点,实力远不如现在的强,因而使用木头和一些杂物搭起来的墙还能被称为“防御工事”。
可是你永远不能用纸糊的墙当作抵挡枪炮的掩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