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观的人群轰然间便散了。

仿佛从未发生过什么,庙宇森然,囔囔的诵经声里偶有人浅笑交谈的声音传来。若不是地上散落一地的杏脯尚未被人打扫,兰芝简直要怀疑刚刚发生的一切究竟是不是她在做梦。

可到底不是梦啊,梦境哪会儿这么真实。

兰芝揉了揉脸颊,刚刚说话有点多,嘴巴酸。

刘氏亦惊魂未定,拍着胸脯说:“方才可太危险了,以后可不敢再叫你上街。”

兰芝撇嘴道:“如果知道会发生这种事,我才不来呢。”

“诶……”她假意懊恼:“我都后悔陪嫂嫂来了呢。”

刘氏嗔了她一眼:“尽胡说八道,也不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怎么能说后悔来这种话?”

兰芝道:“那嫂嫂后悔来吗?”

刘氏不知想到了什么,出了会儿神,多半想的人是刘兰生。

半晌,才回神道:“刚说不许胡说八道,又开始胡说八道。”

兰芝眨了眨眼睛,嘿嘿笑。

“走吧,去进香。”刘氏戳了她一下。

兰芝并没有动。

这会儿进去,多半还会遇到焦仲卿。

她若有所思想了想,连忙拉住刘氏:“嫂子等等,你瞧我鞋子都脏了,不若我先去洗洗?要是蓬头垢面拜神佛,只怕不灵。”

刘氏是相信神灵保佑这一套的。她想了想,将篮子推给她,说道:“你自己去吧,我去给你买杏脯。”

兰芝默了默没有说话。

刘氏又自顾自絮叨道:“方才看你眼眶红红,不过就是一点零嘴罢了,洒了也就洒了,也只有你呀,会为这种事情掉眼泪。”

刘氏表面上一副很看不上她的样子,话语里也透着嫌弃,对她的关爱却是实打实的。

兰芝揉了揉眼睛,让自己笑起来。

值得珍惜的人不就在跟前?没有焦仲卿,日子难道就不过了吗?

不想了,好好活在当下才是正经。

兰芝步子轻快去处理鞋帮上的污渍,大概是方才场面太混乱被谁踩一脚染上的,洗干净等了一小会儿,刘氏也回来了。

刘氏不是个小气的人,可她对自己却吝啬到刻薄的程度。远远看着,她与周遭的人明显格格不入,别人赶庙会都是捡最好最漂亮的衣衫穿,她的衣服却旧得过分。

也不知道洗过多少遍,手肘的部分都开始褪色了。

兰芝觉得有点心酸。刘氏却没有给她伤感的机会。

“一天只能吃五颗,嘴馋担心坏牙。”

兰芝愣了下,差点没笑死。

还当她是孩子呢?

可此时此刻,在刘氏的眼里,她不就是半个孩子吗?

“是是是,嫂嫂说什么我都听。”她接过杏脯放到篮子里,说道。

两人一起进了庙。

灵安庙,这是就近比较有名的庙。不大,但由来久远。传闻庐江县尚未满百户的时候,这庙就已经存在,从前这里是片坡地,风水也是十分好,唯独位置偏僻,要是往东行上百里,就该出府境了,再行上百里,就是外番了。故而,这里建城比较晚。

眼下看着这修葺过不知多少回的庙堂,仿佛还能依稀瞧见战时风采。

有败者在此赌咒发誓,有胜者在此洒下豪言壮语,来来去去,英勇无畏的人已经有过太多,他们踏着这片土地去寸土必争,于是,才有了这片土地今日的安宁。

正想得入神,眼前冷不丁有只手晃了晃。

“发什么愣呢,还不快接着?”刘氏已经将点燃的香递到她眼前。

兰芝回过神来,连忙接过,十分虔诚的将香插进香炉里,跪下时,却又不知道当与神像说点什么。

她绞尽脑汁想,在短短的一瞬间,已经将前生种种回忆了个遍。即便她现在是少时模样,然内里已经是个腐朽沧桑的灵魂。

这样的她,生过,死过,如今已经是拿得起放得下,究竟还有什么愿望是要希望寄托于上苍才能实现的呢?

似乎,并没有什么吧。

转头看了刘氏一眼,她突然灵光一闪。终于想到了一个愿望。

“神佛在上,如果真的心诚则灵,就让嫂子和哥哥幸福吧,不求大富大贵,但求他夫妻二人同心,白头到老。让哥哥多知嫂子一些劳苦,让嫂子多些耐心等哥哥成长。他们应该得到幸福,他们……必须幸福。”

重重往地上磕了三个响头,直磕得脑门疼。

起身的时候,刘氏还在跪着。

兰芝想了一下,心道既然心诚则灵,不妨再多磕几个,又连忙跪下。

刘氏噗嗤一声笑了。

“哪儿有你这样求神拜佛的,方才不是一脸不信,这会儿倒是信了?”刘氏好笑的看着她,来拉她站起。

兰芝咳嗽道:“只要是好的,我自然信,信又不花钱。”

忽然话锋一转,提高嗓音道:“嫂嫂,我们去买几尺布吧。”

她声音十分清脆嘹亮,立刻引得就近的人纷纷看过来。

当然,她是故意的。

刘氏最是不喜被人直勾勾的打量,拉起她快走几步:“你这几天是越发反常了,不年不节的,你又想做新衣衫不成?”

兰芝眉眼带笑,没有说是也没有说不是。到了布店,才松开刘氏。她仔仔细细的挑选,这里看看,那里看看,想找出最最适合刘氏的布,却根本没有所谓的最最适合。

“嫂嫂,你觉得是这匹湖蓝色的好看,还是那匹宝红色的好看,诶嫂嫂,你最喜欢哪匹呀?”

“你做衣衫,怎么反倒问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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