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绮儿的笔迹,其中的典故,知道的人并不多,除了他与已故的长兄,便只有绮儿和九皇子知道。
那是一次宴会,沈贵妃老母亲过寿。他们四人嫌无聊,便在个歇脚处,玩起丫鬟们玩的花签。
绮儿中的签头上写着:榴花郞拆,后面有一句诗:浓绿万枝红一点,动人春色不须多。
绮儿那时八岁,并不太明了花签的寓意,只知诗句是夸她的,又觉“榴花郎”的称呼fēng_liú别致,便要将这称呼当成她的号。
榴花指意妇人多子多福,绮儿才是个小丫头儿,实在不好随意称呼。
他的长兄与九皇子,一个哄一个劝,才叫她打消这个念头,且叮嘱在场仅有的两个宫婢不许乱说。
而青萧的典故,还要追溯到更小的年纪。
那时,王家入宫的大姑姑尚在。大姑姑没有儿女,常把兄弟的孩子,接到宫里,也就是他与几兄弟。姑姑善乐好琴,自己也能制作乐器,常从宫中的竹林里取竹制萧。
绮儿那里六岁,只指着竹子新鲜的青色,说姑姑制的萧当叫“青萧”。
巧的是,那片竹林,与玉卿宫相距不远。这短信,又是沈洵递来的——叫他不能不起疑。
他倒不是怀疑信是别人写的,而短信经了沈洵的手,就怕嘉善公主也知晓了,有什么阴谋在等着他和绮儿。
王五郎不敢多呆,将信撕碎了塞入口内勉力咽了下去。
不知是因吃了纸,还是恨自己无能。
出了宫城,一路快马归营,王五郎心中悲愤如涌,眼中也激出泪花。他知道不能赴约,心上人固然重要,可父亲家族更重要。
这个紧要关头,他不能行差踏错。思慕十数年的心上人,好容易有机会亲近,却只能如此抉择,他的心,已经麻木了。
王五郎去宫中一趟,他的属下发现,老大当差是更加疯了。
不但将手下驱使得晕头转向,他自己,这当好“听风”的差,也时常一旬半月不着家,喝酒吃肉,赌博打架,真是样样都来。
只过两月,王五郎就浑似来京逃难的难民,瘦得胳膊腿溜细。
再出入那些下等人的场所,倒不似从前那违合。什么将带什么兵。他的这帮属下,有老大率先垂范,谁还能当自己是外人,自然有样儿学样。
还真别说,糟蹋得自己没人样儿,当起差便利不说,连效率也提高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