盐引,本是官府跟商人的交易。
边境屯兵,常年需要大批军需,粮草便是第一所需。
若是靠官府押运,费力费人,费用巨大。而跟商人约定,只要押送粮草到边境,便可换到相应的盐引,商人为利,便肯冒险,而官府因此省了大量人力物力,各有算盘。
宋一藤盘算着,有了盐引,回到两淮扬州支了盐,再带到北边贩卖,利润实在惊人。
为此,从来没有跑过远路的宋一藤,抽了手头最机灵的伙计,买了一批粮草,托了人跟着一个常年跑北疆的商队,一路北上。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运气不济,第一次去北离,却赶上了当年第一场暴雪。
宋一藤的人被迫分开躲避,他带着的一队人又遭遇了雪流沙。
倒霉透的宋一藤靠着天生的警惕和狡黠,偷偷藏了粮食,又靠着自己的多疑,躲过了王家两兄弟的谋算。
王之昊,就是那个哥哥。
他是宋一藤刚招募的伙计,因为跑过两趟北离,这次便被宋一藤选中。
见宋一藤给的酬金丰厚,便又唤来族里一个族弟,一同跟了去。
谁知道,族弟运气也是背到家,往雪洞跑时摔了腿,骨头外露,又因无粮无药,几日之后,那腿伤越发严重,竟至半瘫了。
到了那个地步,两兄弟也不是善茬,为了活下去,两个人眼神一对,就生了杀心。
杀了宋一藤,靠吃他的肉,能多熬半个月,生存希望就会多的多。毕竟这是第一场雪,按着往年经验,后面的商队会继续北上的。
自然他们没料到,板上钉钉的肥肉,夜里趁他们不防,悄无声息的不见了。
王之昊出去找了半日,体力难支,只好退了回去。
“咱们爷后来一直说,自己是在路上遇到冻死的羊,才吃了生肉活下来的。我听二爷说,那样的天气,就是有冻死的羊,想来也被雪埋的深了,怎么可能那么巧碰到的?”
“。。。。。。”
“所以,咱们爷,定是早已私自藏了食物,不然,他也熬不过封山的时日。”
丹玉听了一点没怀疑,这种事,绝对是他们爷会做得出来的。
王之昊断粮的十余日,是他最忌讳提及的事。
即便他跟六姨娘后来互相存了心思,眉目传情,暗通款曲,也从来没说起过。
倒是六姨娘听过宋一藤吹嘘那一次的奇遇,知道王之昊同样遭遇过那次雪流沙,一次两人私会时追问,王之昊才语焉不详的模模糊糊抹了过去。
六姨娘没在意,便不放在心上。
两个人的私情时日久了,王之昊当上二掌柜,两个人偷偷庆贺时,王二哥酒醉吐了真话。
宋一藤逃走后,两兄弟绝望之余,还要面对族弟下肢瘫痪的困难。只好每日由王二去化雪饮水,四处搜搜可吃之物。
族弟的腿伤越来越严重,两个人也越来越虚弱,每日只能多睡,以忘掉饥饿。
宋一藤找到他们的时候,王二是奄奄一息,族弟只来得及看了一眼食物,就咽了最后一口气。。
王二奇迹般活了下来,宋一藤可不相信一个人能饿那么久。
掩埋王二族弟时,他避开王二,仔细查看了那个族弟的尸身,回来后,对王二却从来不提雪洞里的事,倒一路提携,让王二做了盐铺的二掌柜。
王二醉得不省人事时,哭着喊族弟的名字,说实在没办法,才吃了族弟的断腿上的肉。
他每天趁族弟睡着,拿着随身小刀,掀起族弟的裤脚,割下一块肉吃。然后,绑好他的裤脚,好在族弟越来越虚弱,已经不能起身了,更不用说发现自己腿上的秘密。
靠着那些肉,他才勉强熬过饥寒。
六姨娘嚇的面无人色,等王二醒来,见她有异,得知自己吐了真话,便赌咒发誓保证自己也是迫于无奈,族弟那个样子,无药可救,一定撑不过去,族弟腿上也没有知觉,没有痛楚。
六姨娘不信,那族弟失血过多不早就死了?
王二说,自己出门时,身上带了些云南白药。还好没丢,便靠云南白药止血。他每日也不敢多割,只在自己实在撑不住时才动手。
六姨娘脑袋清醒后第一句话便问,宋一藤可发现了?
王二已自己哭得昏天黑地。
这是他心里最难过最不能碰的地方。而且,他也一直在心里怀疑,宋一藤猜出了事实。
六姨娘问他怎么知道,王二说因为自己也害怕被人知晓,因此非常注意宋一藤。
宋一藤掀起族弟的衣服时,他躲在旁边看到了。
“他一定猜到了,一定。。。。”王二垂头丧气。
因为,族弟的两条腿,只剩了两条白骨。
这些话,六姨娘都吞在肚里了。现在,对丹玉也不敢讲。虽然自己跟王二的私情一直是丹玉通风报信,暗自传话,可也不敢讲。
这次去南方,也是王二安排的。王二说让她们先走,自己变卖掉手头的产业就找她们去,以后在南边安家,永不回京城。
王二还想瞒着盐铺,把外面欠账上的一些公债讨回来,这些银子都是从他手里欠的,他准备讨回来后拿上一大笔银子再走,这样他们的养老银子也就有了,就什么都不怕了。
六姨娘睁圆杏眼,咬牙切齿道,“如今肯定走不了了。那位爷,早不说晚不说,这时候讲他们在雪洞的事,这是警醒我呢!他居然知道王二哥跟我的事,丹玉,你察觉了吗,你察觉他知道了吗?我竟然一直以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