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解元,你这扇子怎么卖?”一共就两把扇子,那小姑娘左右翻看了半天,拿起那首题着数字诗的那把问道。
李唐一听问价,喜出望外,暗道这改头换面的效果当真是立竿见影哪,这才刚刚写完,就有人来问价了。
“就五贯钱吧!”李唐想了想,给出了这么个价钱。
这是参照了前面的两位卖字画的价钱的。他们卖的都是十贯,而李唐觉得自己这字经过扇子这层包装之后,应该还是可以抵消书法本身的缺陷了。况且,这上面可是题着一首注定要四海传诵的诗,十贯钱应该是值的。
但是,当他看见小姑娘这怯生生的样子的时候,心下一动,居然鬼使神差地把马上要出口的那个“十”字说成了“五”字。话一出口,李唐顿感后悔,现在是做生意,又不是做慈善,目的是要榨干顾客口袋中所有的银两,怎么能因为对方是一个楚楚可怜的小女子就存了仁善之心呢?
不过,说出口的话自然是覆水难收,李唐只好暗暗安慰自己道:“第一次开张,就算是五价优惠了。况且,一把十文钱的扇子转一下手便卖了五贯钱,就是四百九十九倍的利润了,也算是赚得够饱了,让一些利出去也无伤大雅。”这么一想,他心理就平衡了。
霎时间,他忽然发现阿q精神实在是一种很不错的东西,它简直就是寻求心灵安慰的灵丹妙药啊。
果然,那少女脸上露出惊讶之色,道:“五贯?”确认了自己没有听错之后,她的脸上很快露出一丝喜色,道:“那真是便宜,我就要这把了。”
说着,她便拿出五贯钱来交给李唐。
李唐刚刚接过钱,就听那少女又问了一个几乎让他当场晕倒的问题。只见那少女一脸无辜地指着那扇子上的一个字,问道:“可以问一下,这是什么字吗?”
李唐瞪大眼睛看了看扇面,确认自己并没有写错别字,又诧异地抬头望了望对面那少女,见她一脸羞赧之色,这才明白过来:感情这小娘子只是不认识这字啊!不过,他心下又开始疑惑了,既然不认得几个字,买这么贵的扇子做什么?
不过,他很快就反应过来,这小丫鬟只不过是替她的主子买东西而已,看起来,她那个主子也真够有钱的,几贯钱的东西随便吩咐一个丫鬟来买。而更绝的是,这小丫鬟字都不识得几个,却派她来买字画,买到的字画质量自然是无法保证的,这简直就有点把那几贯钱当儿戏的意思了。
不过,既然顾客相问,李唐还是很规矩地应道:“这字是‘芦苇’的芦字。”
那少女“哦”的点点头,又问道:“那又是什么物事,这么多片一片一片地飞入芦花丛中呢?”
若是寻常人这么问,李唐真要崩溃了,但这少女一脸天真,十分可人,又如此好学,令李唐难以生出烦腻之心。他只好苦笑着应道:“是雪花。你想啊,那大雪刚开始飞舞的时候,落入了芦花丛中,是不是一片一片都消散了呢?”
那少女恍然大悟,拍手笑道:“你这诗写得果然是好,就连我也读得懂,现在我心中也有诗了,这就念给小姐听去——”
说着,她一边口中念着这首诗,一边蹦蹦跳跳地向前而去。
而此时迎面正走来一位中年男子,年纪约莫四十岁上下,国字脸,八字胡,眼神颇为锐利。他本在街上悠悠而行,忽然听见那小丫头口中念念有词地过来,便饶有兴趣地听了起来。忽然听见小丫头最后那句“飞入芦花都不见”,他的脸色忽然一变,眼中射出一种热切的光芒,信步就向书画街这边走了过来。
李唐刚刚送走一位顾客,心下还沉浸在赚到第一把钱的喜悦之中,不想迎面又来了一位,心下更喜,连忙问道:“这位官人可是要买字画吗?小生这里只有最后一把字画扇了。”
那中年男子点点头,细细地打量了对面的李唐一番。他的目光深邃,略带一点迫人的威慑力,直看得李唐一阵不舒服。
然后,那中年男子才拿起那把扇字,对着那首《竹石》诗,一字一句地念了起来。
念完后,他轻轻放下扇子,闭上眼睛沉吟一下,道:“以物喻人,年纪轻轻,就怀有这等坚韧之志,不错!就是这书法——”忽然,他睁开眼睛,直视李唐道:“恕我直言,从诗文上来说,你虽然未必有苏子膽,黄鲁直,周美成这几个人的绝世之才,但比起年轻时候的蔡元长——”
李唐一听这家伙把自己和自己素来最为鄙夷的蔡京相比,连忙说道:“官人说笑了,我哪里能和蔡尚书相比,他——”
那中年男子毫不客气地截入道:“确实是永远都无法相比,非为其他,只因你这书法,就算是再去苦练十年,也无法和他相提并论。不过——”他语气忽然又柔和了下来:“好在保傅主上,既不是靠的绝世的诗才,也不是靠的无伦的书法,而是靠着一颗为民请命的心和坚忍不拔的毅力。从你的诗里,我已经读到了坚忍不拔的毅力。只要你心怀仁善,日后一定可以当一名好官的。”
李唐一听这家伙并不提买扇子的事情,却在这里高谈阔论地训斥人,十足一个狂生之相,心下不由颇为不耐,很想跳起来指着他的鼻子问道:“你到底要不要买扇子?不买请你走开成吗?”但转念一想,这老小子有这般威风,说不定真是个朝中大员什么的,也犯不着得罪他。
于是,他耐下心来应道:“官人说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