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嬷嬷,四公主来了!”为苏嬷嬷打扇的宫婢第一个看到了梁玥,丝毫不惊讶也不慌乱的俯身提点了一句。
梁玥,在芳容宫里,在后宫里,谁又曾怕过她敬过她,如今她在边关的兄长再也回不来了,就更不会有人把她当主子看。苏嬷嬷哧声放下了高架的二郎腿,坐在椅子上微微的弯了弯腰:“见过四公主!”
余它宫婢见状,也只是敷衍的微微屈了屈膝。
“丛嬷嬷犯了何事?就算犯了事也该是我这个做主子的惩罚,也该是押送尚宫处罚,何轮得上你们这些奴才行罚!”
梁玥踩着太阳投下的阴影,面带煞气,眉宇肃然,目光凌厉。压抑着愤怒的嘴角微微抽动,薄弱的鼻翼微微鼓动,宣泄着她的怒火。
行罚的宫婢手中动作顿了顿,将询问的目光投向了苏嬷嬷,苏嬷嬷冷眼一瞪,停在半空的木杖又狠狠的落在了丛嬷嬷的身体上。
“四公主!丛嬷嬷摔了三公主最心爱的八宝瓶,又扰了三公主的雅兴,莫说说到尚宫们那,就算说到皇后娘娘那里,也是杖责五十!”苏嬷嬷冷笑着收回了目光,捻着兰花指夹着手帕一角,懒懒起了身。
有皇后娘娘撑腰,梁玥能闹得出什么名堂!她是有恃无恐。
“皇后娘娘为后宫表率,怎会与你们一般报私怨。你们若要命,最好就停下来!”梁玥横眉怒视,缓步走到了苏嬷嬷面前。
她的喝声没有起到一丁点作用,粗实的木杖依旧重重的落了下来。
苏嬷嬷得意的挑了挑眉,努嘴道:“她们是受命行罚,四公主这威胁,可是要滥杀无辜?皇后娘娘可是再上头看着呢!”
梁玥深吸一口炙热空气,握紧了娇小的拳头,皇后娘娘在上,她很明白梁心云的这些优势,她身为一国公主,难道就连自己的奴仆都救不了?非常时刻做非常事,要摆脱那个胆怯懦弱的自己,她今日就必须在木杖中救下丛嬷嬷。
她不忍看丛嬷嬷一眼,因为她知道这将会是她又一个噩梦,沉闷的击打声就响在耳边,还有丛嬷嬷拼命忍却还是从牙缝里溜出来的闷哼声,每一杖,落在丛嬷嬷的身上,也落在她的心头。
她无法让这些奴婢停下来,也不可能叫得来皇后,她能做的,只有竭尽全力再拼命而为之。
晶莹清澈的眼眸在愤怒中泛红,紧皱眉间的那一道山川,似若千钧。
她站到了苏嬷嬷面前,伸出了颤抖的手一把握住了她的衣领。
苏嬷嬷惊异的看着离她不过半寸的梁玥,心头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她的嘴角又恢复了从容不惊的笑容。
“奴婢也是执行三公主的命令,四公主若是有意见想责罚奴婢,这么多双眼睛可都在看着!”
芳容宫内,没有势均力敌,一老一少东面,压根就不是人多势众的西面的对手。
梁玥知道这一点,而且已经想到了如何抹去她们的这点优势。
看到梁玥嘴角的笑容,苏嬷嬷心中一惊,忙挥手喊道:“还不快去请三公主!”
宫婢应声,然而就在宫婢要转身之际,梁玥紧握着衣领的双手松开了,整个人开始向地面倒去。
苏嬷嬷率先一声惊呼,身手去抓却连衣袖都未能抓到,宫婢惊呼去扶,最终也晚了一步。
丛嬷嬷热泪满面的挣扎着大喊,身体虚弱之下气急攻心,吐出了一口鲜血。
倾倒之际,梁玥霎时想到了许多,她上辈子活得太憋屈,生来被认作克星遭人白眼,虽为公主,却连些狗仗人势的奴婢还不如,她已经一无所有了,纵然不甘也只能饮下那盏毒茶结束这一切了,可她还需要走一个轮回。
脑海,是无数人影重叠的讥笑,耳畔,是丛嬷嬷呕心沥血的呼喊,若要真正重生,就要碾碎胆怯与不该有的善良,就要学会,不择手段!
衣袖中的枯竹一头尖锐无比,是前几日丛嬷嬷看着竹子已经伸到了走廊里砍下来的,若用力手快,这就是一把匕首,是能化开柔嫩肌肤的利器。
“主子!主子!”声声凄凉的呼喊中,梁玥倒在了地上。
铺着石砖的地面平坦也硬实,突然倒地之下的疼痛可想而知,但让诸宫婢最惊恐的不是此,而是那滴血的手掌,行罚的两个宫婢看呆了。
看着地面上殷虹的鲜血,苏嬷嬷愕住了,她根本不知道梁玥是为什么倒下,她刚才可没有碰到梁玥。
“四公主,你受伤了,快让奴婢扶你起来!”先前报数的那个伶俐的宫婢快步走到了梁玥身侧,蹲下身子伸手来扶。
有宫婢趁机跑向了西面花圃后的屋子。
梁玥冷冷拂袖推开了这双手,似是万分艰难的用完好的手撑着身子坐了起来,全无形象的坐着。“果然都是好大的胆子,随我到父皇那评理去!看看到底你们是梁国的公主,还是本公主是梁国的公主!”语气凶悍泼辣,眼神怨恨恶毒,压抑得太久的她,似要吼出心中倾诉不尽的委屈悲惨。
后宫宫婢成千,公主却只有四位,梁玥虽不得梁帝宠爱,但她总是梁帝亲骨肉,更别说现在才刚出了那事!若梁玥一口咬定是她伤了她,就算这些人能为自己作证也也是全无作用啊!苏嬷嬷听着此言,想也未想就噗通一声跪了下来,两眼泪汪汪的俯首贴地恳求了起来:“四公主饶命!四公主饶命!奴婢万不敢有损四公主玉体的想法啊!”
咚咚咚几声,苏嬷嬷额头就红了,梁玥缓缓抬起了滴血的手掌,颤抖的手掌中有一道血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