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才能记住,鲜血才能让豺狼却步,她这一道,值得。
“还不快放人!”梁玥吃痛的活动着五根手指指向了丛嬷嬷,颤抖的嘴唇一张一合,吐出了让苏嬷嬷心惊胆颤的冰冷话语。
这个人,苏嬷嬷不敢放!
“还请四公主恕罪!这是主子要责罚的人,奴婢不敢放人!四公主恕罪!四公主恕罪!”
几声响,苏嬷嬷的额头已经冒出了血,她怎么也不会想到梁玥居然会为了维护一个奴婢而伤己身,这样的罪责,她担不了。
“不放?那我就去面见父皇,告诉她有人杖责无辜宫人,一介奴婢以下犯上,莫说是你的主子,就是皇后娘娘,也保不了你!”
苏嬷嬷瑟瑟发抖的匍匐在地,耸肩啜泣。放人是一死,不放人也是一死,两难的局面她哪头都不能走啊!
仇人的眼泪,是对受害者最好的抚慰,丛嬷嬷怎不懂得梁玥的一片苦心,咬牙忍住的泪水终于再看到指向自己的手掌的时候再次决堤。
作恶者必自毙,若梁玥能选择,她宁愿现在就让苏嬷嬷尝一尝丛嬷嬷被杖责的滋味,但她现在还不能,她伤己才换来讨价还价的筹码,而这筹码在梁心云那里还不对等。
她相信她还能做更多,在她迈出了这一步之后,她就不想再让自己停下来了。
她爬起了身,推开了所有要来帮助的手来到了丛嬷嬷身前,奋力将两根夹在丛嬷嬷身上的木杖拿了开来,手持木杖的宫婢动也不敢动,怔怔的看着梁玥还在流血的手掌。
手掌的痛,总比不上她醒来之间的那一阵天地崩塌的痛。
“抬担架来!”
丛嬷嬷的屁股与背部已经被打烂,必须得尽快治疗。
发愣的宫婢们一惊,反应较快的四人跑向了东西两面的南面交界,取来了一副担架手忙脚乱的将丛嬷嬷抬到了担架上。
“苏嬷嬷,我们的帐等下再来算!你若怕了,就用这木杖了结了自己。”
“慢着!”
高亢的声音,从西面而来。
东面有箬竹,西面有合欢,六月盛夏,正值合欢花期,冠状的合欢树上,一簇簇的开满了有如花蕊一样的合欢。
梁心云就站在一株合欢树下的阴影中,冷眼盯着院落中的梁玥。
“一码归一码,她伤了你,是她的事,她砸了我的东西,是她的罪!”杏眼微张,柳眉轻扬,梁心云跨步走到合欢树侧槐树上吊着的秋千上坐了下来,纤手一抬,就有婢女在后扇起了凉风。
“三姐姐还请网开一面,丛嬷嬷打碎了的东西,我愿意代她赔偿!”
“南洋而来的八宝瓶,放眼后宫也不过两件,何等的珍贵,你!”梁心云嗤笑:“拿什么赔!”
一山不容二虎,一院不容二主,今日既然已经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梁心云也不介意把话挑得更明白些,张扬得更猖狂些。
梁玥握紧了颤抖的手腕,冷怒喝道:“多少银两?”
“纹银八千两!”
南洋来的八宝瓶再珍贵也不可能值得八千两!梁心云这是在刻意为难。
“给我三日时间!”
“一日!”梁心云伸手一根手指,涂着豆蔻的指甲绯红如血。
宫中的东西若要变卖出去也不止一日的时间,更何况现在梁国已经乱成了一团,没人会想要宫中的这些瓷器玩意,梁玥每月用度不过百两银子,积攒多年也不过千两左右,加上她母妃留给她的一些珠宝首饰,变卖了最多也就三千两,她兄长远在边关,唯一有交情的朋友也在边关,她如何能在一日之间弄到八千两?这是白日做梦的笑话。但她若不顺了梁心云的意,她就别想带着人走出芳容宫。
“若少了一分一厘,她的命你也别想救!”梁心云浅笑倩兮,柔声细语,却生生的将主仆之前的路堵得死死的。
“让开!”
梁玥大步向前,目光如炬的瞪着面前拦路的三人。
她第一次挺直背脊,昂首阔步。
宫婢瑟瑟一抖,低眉瞟了一眼梁心云。梁心云勾唇冷笑,大袖一挥道:“让她过去!兰芝,你随她们去,给我好好的盯着,别让她生了事!”
“是!”名唤兰芝的宫婢出了列,站到了梁玥身后。
梁玥微眯了眯双眼,唇角扯起了僵硬的半弯弧度,用力撞开了正缓步退让的宫婢,带着趴在担架上奄奄一息的丛嬷嬷离开了这压抑了三年怨愤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