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达站在北城门前,夕阳照在他的盔甲上,散作无数小光点。那歪歪斜斜地插在城门墙的三四面旗帜,这两日被他的弓箭兵射得千疮百孔,却仍顽强地立在那里不倒。他知道留给他的时间并不多了,先后到来两路援军已在东门和南门和他的人交战起来,他需要在天黑之前破得这城门,直入皇城。攻城的精锐部队在不远处整整齐齐地候着,副将已经来催过好几次,谁都不知道他还在等什么。淮南淮北的大军已经对明元称降,据说明元不用一兵一卒,便将两支太子心腹大军收入囊中。姜还是老的辣,他早该想到明元绝对不是可以任人摆布的君主,又或者是,他其实早已预料到今天这一切?城中的御林军完全构不成威胁,可是诺大的帝国,究竟能有几人如他一般满腔热血地支持一位失势的太子?他即使看不到,也能感受到城垛背后那一双双充满恨意的目光。
几声嘶哑的鸣叫声响起,他看到将士眼中出现了惊恐神色。他们来了。
他转过头去,只见西方那被夕阳染红的天空下,几只巨大的鸟儿正向着此处飞来。领头那只黑色大鸟,上面伏着一人,不是那吕风扬还有谁。他心中仿佛松了一口气,却又另有一份沉重无声无息地弥漫上来。林达啊林达,枉你妄称大冉第一将军,到头来却要靠着这些邪魔外道才能赢得这场战役么?静祺先生的信中最后特地写道,自天地鸿蒙以来,借助灵界力量获得帝位者不在少数,将军务必破除己见,这恐怕是太子殿下唯一的机会了。姜家倒戈之后,他本以为静祺先生也一同弃太子而去,却没有想到会收到他冒死从宫中送来的信。
吕风扬飞身下来,微微行了一礼。“遇上几个小敌,耽误了些时间,希望没有影响将军的大计。”林达对他那略带苍白的脸总是有几分厌恶,只淡淡地应了一声。吕风扬旁边那黑色大鸟两道锐利的目光忽然望向他,林达对上这孽障的目光,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他从未在任何人类身上看到过这种目光,里面仿佛燃烧着要毁灭一切的火焰。他不由得多看了几眼,只见那鸟儿通体如碳般漆黑的羽毛也与普通鸟儿不同,更像是某种金属织成的网甲一般坚韧;与它巨大的身形相比,纤细的两足就如同两根苇草一般随时会断掉,足上覆着一层银色的鳞片,在阳光照耀下闪闪发光。这样的鳞片,林达只在画室所画的龙身上见过。那只浑身赤红,有着长喙圆尾的大鸟第二个落下地来,紧接着又有一青一白两只大鸟来到。林达注意到它们脚上都缠着细细的锁链,他满腹狐疑地向吕风扬问道,“这几只鸟儿,道长真的能有把握可以帮我攻下城门么?”
吕风扬那苍白的脸上现出得意之色,“将军请放心,就包在我身上吧。”他邪魅的目光转向那几只大鸟,“再说,我这几只乖鸟儿可是饿了好几天了。”旁边一位长相华美的男子忽然面如死灰,正是郭允致。林达深吸了一口气,“出发吧。”
在五万将士惊恐的目光之中,幽昌黑色的身影向着城门飞去,它的侧影掠过那城门时,两扇巨大的羽翼轻轻一扑,只听得卡拉卡拉的响声,那桧木城门竟然四分五裂,惊叫声中,无数木屑飞出,城门处出现了一个很大的洞。吕风扬远远地嗖嗖出了两指,那残余的门扇也倒下了。林达不再多想,迅速地做出了一个进攻的手势。他自己也跨上了在旁守候多时的战马,“为了大冉,为了太子。”他听到自己这声从喉咙之中发出的大喊。
城内的守军已经乱作一团,只听不时有人呼喊,“有妖怪,妖怪来了。”四下逃去。那黑色大鸟仍是一下又一下地往人群中俯冲而去,狂风骤起,那些手持兵刃的战士纷纷兵刃落地,有的当下便晕倒在地。那黑色大鸟经此愈发抖擞精神,周身都被一层奇异的光所罩住了,从下面仰望,真的如同天降妖孽一般。有将领大呼,“快用箭,将这妖鸟射下来。”那些士兵用城墙掩护着,将一根根他们准备用来对付叛军的羽箭向那大鸟射去。只见那些羽箭射到那大鸟身上便如同碰到坚硬之物一般落了下来,只听得刚才那将领又叫道,“射它的腹部!”林达心中暗自赞赏此人听声音似很年轻,却能临危不乱。他不愿再多待,带着前锋部队,直奔皇城而去。
林达一走,吕风扬便将目光锁定了城北那一片商铺民房。他命郭允致等将其他几只鸟儿带过去,郭允致那俊美的脸色惊惧之极,“师兄,你,你不是答应了那将军不伤害平民百姓-”他平日巧舌如簧,此时却结巴起来。吕风扬将他从头到脚打量一番,“想不到我派之中,居然还有你这等人才。难怪你那妖精般的老母亲整日叹息不止。你如不打算活了,恐怕她以后便得我们帮你伺候着了。”郭允致脸如土色,层层汗水渗了出来。
忽听得幽昌狂啸一声,一支羽箭射中了它的小腹,直没寸许。幽昌眼欲滴血,便往下面冲去。吕风扬见势不妙,忙发招阻拦。只见幽昌张开翅膀,在半空之中停了片刻,却又猛地扇了几下。只见飞沙走石间,整个城门楼轰然倒下,连着半堵城墙也倒塌了,只听得无数的惨叫声传来,令人心惊胆战。就在此时,幽昌直直地从空中掉了下来,吕风扬心知有异,忙运力托住,让它轻落在地上。原来幽昌受伤之下急于发力,体力真力便如洪水开了闸一般向外泄出,一时灵力枯竭。吕风扬不再理会郭允致,忙在一旁给幽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