闫政的话,正合了杨好春的心思,杨好春眨一下眼皮说:“闫政说的对,你不杀我俩杀,我还想拿它的皮给我爹做个皮坎件儿呢!”
这时候,拐腿儿提一壶茶水过来给我我们沏茶,插嘴问:“军,你们在说啥呢,吃啊杀啊什么皮的,蛮兴趣的。”
我嘿嘿笑了笑说:“我们在说杀人,电视上德国鬼子杀的那些犹太人,被剥了皮做成灯罩。”
我被酒气膨胀了,我一路沉醉在酒所浸泡的思维里拔不出腿来。我不愿意让杨好春、闫政说我心软,说我不敢杀拐腿儿家的狗,让他们小看我成不了大器。
那时候,在我的眼睛里,大器是跟做大事,尤其是别人不敢做或做不来的大事联系在一起的。另一层原因,明天是我的生日,两位兄弟如此愿意为我的生日操劳,我明知他俩降不住狗,还愣让他们去为我冒险,这在江湖情理上说不过去。
还有一个小小的原因,明天是礼拜天,我可以从容不迫地把花狗,从医院的后门偷偷牵到门诊五楼上。五楼是最高层,是一个大平台,空旷的很呢。在这块领地里,我们干了许多次宰鸡杀狗的事。
我已经被他们俩人牵着走进了狗肉的香味儿里,飘香的狗肉味儿,诱出了我藏得很深的杀狗的念头。
晚上十二点的时候,我和杨好春、闫政拿了绳子,肉块儿,伸开手臂作翅膀,飞驰着摩托,来到了拐腿家门前。
我们站在院门口,轻轻把院门拨动,花儿跑了过来,汪汪叫了两声,发现地下有肉,便住了声音。杨好春轻轻把门推开一个缝儿,闫政用肉把狗逗出了院子。
我和花儿面对面站在街道上,彼此相望着,我慢慢蹲下身子,用目光招呼花儿。花儿低声“唧唧”叫着,把身子伏在地面。我向前挪动了两步,花儿也向前挪动了两小步,我用眼睛注视花儿,花儿也用眼睛注视我。
我和花儿隔着三、四米的距离,互相望着,此刻的我,必须非常小心,不眨一下眼皮。否则,一个极微小的动作,就可能导致花儿从恐惧中苏醒,让花儿在我目光的包围中逃脱出来。
我开始用目光和花儿说话。我先是慢慢收短目光,意思是说,来吧,你过来。花儿的目光怯怯的,分明是说,我怕我怕。我把目光放松,放长,像一只网罩住花儿,那意思分明在说,你过来吧,我已经把你包围了。花儿的目光开始收缩,目光越缩越短,就要缩进花儿眼睛里的目光,已看不清周围了。花儿的身体开始剧烈地抖动,在抖动中,花儿头一低,脸向后扭去。
我蹲着腿快步移到花儿的跟前,抽出一只手轻轻抚慰狗的头部。另一只手,已将皮套迅速锁在了狗的脖子。
杨好春俯在我的身边低声说:“不愧是外科大夫,你目光好历害,像一把手术刀,你把狗看出尿了。”
我低头看了一眼花儿卧伏的地方,周围水汪汪一片,我知道,花儿吓破胆了。
花儿还在我胃里消化的进候,拐腿儿找上门了,他一口咬定是我把花儿做了,问我要狗。
我笑着说:“我们都是街坊邻里的,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我怎么会动你的狗。”
拐腿儿不依,让我包赔,他含着泪,用拐仗指着我的脑门说:“你不是兔子,你连兔子都不如。你别太牛逼了,要想人不知,除非已莫为,我既然来找你,就有找你的道理。我要是没有十成的把握,你借我个胆,我也不来的。”
说到这里,拐腿儿用手擦了一把泪,嘴里一遍遍地说:”你个孬种,蹲到我头上屙屎撒尿,你是贼,你不是人。”
拐腿儿的话,把我的火气激起来了,我一伸手,拨开了他的拐仗,把一口吐沫,吐在了他的脸上。
我嘲笑他说:“老子就是贼,偷了你的花儿吃,怎么了,你让它活啊,活过来啊!”
说过之后,我暗自发力,用眼睛死劲儿瞪着拐腿儿。我半眯着眼睛,这样可以使我眼中射出的目光更强一些。
拐腿儿不是花儿,他不惧怕我的目光,倒是拐腿儿的目光,投到我的脸上时,让我觉得有些寒意。我看了一会儿拐腿儿,想抽身走了完事儿,便转过身子,竟直朝外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