芍药很快便招呼着用过了晚饭,又端了白玉糕杏仁汤等甜点,在婉宁所倚的软榻前摆放妥当。
婉宁看她走来走去,不断寻事情去做,不免起疑。这丫头平日里虽然聒噪,做事却很是稳妥,怎的如今看起倒有几分心慌意乱。难道是被今日的事吓到了?不免开口问道:“什么事值得你如此心猿意马?”
芍药被点名,募得一愣,忙摆手道:“没有啊姑娘,我看这白釉瓶有些灰尘了,就擦擦干净。”
婉宁“哦”了一声,便不再问。这丫头的性子也不像能藏住事的,最多几刻功夫,自然忍不住会自己开口。当下便只是拿了绣绷来打发时间,脑海中又不自禁地细细思索幼年时零星的记忆。只是太过久远,除非实在深刻印在心头的几件事几个人,其他当真是模糊了。
忽然听到芍药长吁短叹了起来,抬头瞧去,就见她眉头揪成个小川字,贝齿咬的下唇发红。看到扰了姑娘思绪,便踌躇着走上前,期期艾艾道:“姑娘……老吴去寻孙少爷也有月余了,也没个一星半点的消息回来……”
婉宁只觉得头大,生怕这姑娘起了别的心思。忙道:“老吴的身手你是知道的,虽不敢说一定能查清旧情,但自保肯定没问题。你凭白操这份心做什么?”
芍药越发红了脸,低若蚊蝇的声音道:“老吴总是独来独往,一个人孤零零的,我与他陪侍姑娘这么些年了,总是有几分交情的。担心也是人之常情罢……”
婉宁揉揉眉心,无力道:“孙少爷的事,祖父寻了许久也没个结果,老吴便是过个一年半载我也不觉奇怪。倒是你,”突然严肃了语气,“老吴跟你,从来都不是一路人。不说他的年纪近乎于你的父亲,他的过往,可与你有半点交集?如果不是那些事,以他的才能怎会屈居于内院当一个侍卫?”
芍药也明白这些道理,只是小姑娘家一时想不开,听了这些明明白白的话,顿时不知所措。
婉宁点到即止,毕竟有些事她说得,再往深了就说不得了。
气氛一时有些尴尬。婉宁突然笑出了声,说道:“你原与我同岁,我却总拿你当小孩子看,以后可是不行了。”
芍药嘟嘟囔囔着,就要说什么,门外有丫头报,说镇远将军府遣了人来送信,芍药忙替姑娘穿好了外衣,让送信人进来。
来人倒也没说什么,只日常问了安,送上一封粉色的信笺。
婉宁笑道:“这必然是懿懿的亲笔了。”打开来看,是约她明日去青龙寺散心。明日是十五,学院师傅休沐,她们自然贪得一日玩耍。出去走走也好,自从灵山寺归来,整日里带着忧郁惆怅,不是望着窗户发呆,就是拿着绣绷百般思想。
点点头道:“你稍侯,我写封回信你一同带去。”芍药即刻备了纸墨来,就见婉宁轻捋衣袖,提笔悠然而落,几行簪花小楷甚是工整。捏起信纸看了一遍,确认无误后装在一只淡青色烫金信笺里,交予将军府的人。
翌日。
青龙寺相距长安城不过十里路,不消片刻就到了。她们又出门的早,正是晨风微凉的时候,婉宁的心情也随着这份清凉和缓了许多。方掀起车帘,就见到懿懿开心地跳下马车奔了过来。她今日穿了件粉色的比甲,桃红色的月华裙在夏日的清晨格外鲜艳,是豆蔻少女们最爱的颜色。
“宁姐儿,你真是天生的好模样。穿的这么素净,都很好看呢。”边说笑边拉起了婉宁的手腕。芍药便随她的侍女桂圆一道跟在身后。
婉宁看着她一脸灿烂的的笑容,也笑道:“哪里比得了你,简直是一朵桃花盛开在春夏。”她穿了身淡雅规整的玉白色留仙裙,用一只羊脂玉茉莉簪束起云顶髻,确是素了点。
懿懿拉着她向寺门走去,颇为遗憾道:“盈止姐姐今日出不得门,否则一定更热闹的。”
婉宁顺着她的话问道:“她怎么了,生病还是禁足。”
懿懿古灵精怪地笑道:“你还知道禁足呢,可见小时候没少淘气!不过还真是,盈止姐姐之前离家出走,遇到了歹徒抢劫,还好为人所救,否则怕是连家都回不了啦。”
婉宁实在不关心他人的事情。这青龙寺建的地势高,寺门下的大理石阶层层叠叠,浩然壮阔,须得一步一步走上去。石阶宽阔伟岸,两侧山腰虽有苍劲青翠的松柏,却也无法将树荫投到石阶上来,若不赶紧进了寺,一会儿日头就上来了。
只得牵着懿懿加快了脚步,又不忘陪她聊天,“什么样的歹徒?竟敢光天化日抢劫侯府家的姑娘。”
懿懿走一路说一路,微微有些气喘,答道:“说那歹徒么,照盈止姐姐的说法,我总觉得有什么误会在其中,只是我也不在场,到底不好确定。”
那位盈止姑娘看着十分不好惹,嚣张二字就差写在眼睛上了,什么样的歹徒那么蠢,挑她去抢劫。婉宁内心无聊地嘀咕几句,面上依旧柔和道:“什么样的歹徒,她可与你讲清楚了?”
懿懿正要说话,突然“哎哟”一声。婉宁吓了一跳,急忙去看,原是她滑了一步,轻扭到脚。忙问道:“你疼不疼?怎得这么不小心。”
桂圆也急急追上前来,蹲下去轻轻查看:“姑娘疼的可厉害?还能走吗?”
懿懿“嘿嘿”笑出了声,说:“没事啦,就是轻轻扭了下,我好端端的呢。你们不用担心。宁姐儿,我们快点上去,我都开始热了。”
婉宁并不是很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