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蓝道行来了会稽多少日子,但见他摆起摊来,竟似都知道了他是个坑蒙拐骗之人一样,只在一旁讥讽嘲笑:“这不是那个打山东来的骗子吗?”
赶走了几个故意来捣乱的人,陈惇的摊子前,迎来了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太婆,这老婆子看到他这个摊子,倒是一头奔了过来。
“算命,不要钱啊?”她再三确认道。
“不要钱,”陈惇改换了山东腔调,“大娘放心吧。”
这老婆子坐在椅子上,先是吁了口气,却又叹了口气,陈惇就道:“大娘啊,看起来你像是个有福气的,其实在家里是老奴,家里十桩事,九桩要压在你肩上,一桩没有做还睡不着觉。”
“可不嘛,”这老婆子拍了拍大腿:“我就是应该这个劳碌命。原以为抱上孙子就该享福啦,谁想我五十六岁才盼来的这个乖孙,是个能折腾人的,不叫我有半分清闲。”
“您这个孙儿,”陈惇道:“来的晚些,却带着富贵呢。您仔细想一想,他生的时候,是不是有些奇怪的地方?”
这老婆子“哎呦”一声,面带喜色:“您说的准呐!我那乖孙生下来的时候,公鸡半夜就打鸣了!枝头喜鹊,一直叽叽喳喳叫个不停!”
“您这个孙儿一定是天庭饱满,地阁方圆,”陈惇用令人信服的语气道:“是贵人,长大了怕是有更大的福气。”
老婆子高兴地不得了,连连说祖宗保佑,道:“我那小孙孙的确长得聪明伶俐,讨人喜欢,即便哭起来也是细声细气的,像个娇贵人。”
陈惇“哦”了一声,道:“不过他没长大之前,有些妨碍,恐怕浮灾多一些。”
“您说的对,说得对!”这老太婆连连应声道:“他身体弱了些,可把人愁死了。”
“三天一小病,这是常事,”陈惇道:“不过我看您面相,这孩子最近怕是还有一次小灾,是不是破了相了?”
“是啊,是啊,”老婆子惊讶万分:“我做饭去了,没留神看他,他就从床上翻下来,把耳朵蹭烂了两道,流了血!”
“无妨,”陈惇道:“这是替爷娘破财呢,这是命中注定的,长大了更孝顺你。”
“哎呀,怎么算得这么准啊!”老婆子此时已经对他深信不疑了:“您再算算他以后的命数吧,我什么时候能看到他发达的一天呀?”
等她从陈惇的摊子前起身,已经是把陈惇的话当金规玉律了,又不顾陈惇的阻拦,硬是留下了十文钱,欢欢喜喜去了,路上交谈了另外一个老婆子,又指了陈惇的摊子,似乎连连夸赞。
蓝道行早就迫不及待了,等人一走终于忍不住问道:“你是怎么给人算的?怎么说得那么准?”
“比你师父如何?”陈惇道。
“我师父说十条,不过是六七条准,”蓝道行说:“你是条条皆准啊!难道你其实也是术士,故意要拿我作筏?”
“我可不是术士,也根本不会算命。”陈惇道:“不过是通过观察和套话,把人的基本情况搞明白了而已。这种方式很简单,因为大部分人是信命的,而人生不是一帆风顺,所以每个人都各有所求。你只要观察的人多了,就能发现其中的规律,总结一下,都是行之有效的骗术。”
“那你快跟我说说,”蓝道行抓耳挠腮道:“你是怎么知道这老婆子不得清闲的?”
“她直奔我而来,一来是信命,二来是心中定有疑问,想要算一算。”陈惇指着对面频频看过来的取笑之人,道:“你看那些人,就是故意捣乱的,如果他们来,那就是另一种算法了。”
“这老婆子虽然生得福相,身材肥胖,”陈惇道:“但你看到没有,她肩膀单薄,脊背佝偻,是下过苦力的,家务一定繁重,哪里能得清闲?”
这老婆子听陈惇一说,心里产生共鸣,不由自主开始倾诉起来,说自己得了个孙儿,能折腾人。
在陈惇还没有摸清这个孙儿是因为什么能折腾人之前,他先问了个问题,问她孙子出生时,是否有异象——任何老人都觉得自己的儿孙是最好的,巴望儿孙出人头地,什么都能牵强附会一下。就算是鸡窝里多了两颗蛋,那也会被老人视为儿孙带来的好运,果不其然,老婆子就兴高采烈地说起来公鸡半夜打鸣啊,喜鹊报喜这样的事情,来证明自己的孙子非同寻常。
陈惇附和着说了几句,就听到她又道自己的孙子哭声细小,这话很重要,几乎可以断定这孩子身体素质十有八九不好,因为身体健壮的婴儿,哭声大多洪亮有力。
陈惇已经确定了小孩有病,但同时他观察到老婆子的神色,不只是发愁,而是有一种气苦——这种气苦,不是对着孙子来的,陈惇就大胆猜测,小孩或者遇到什么麻烦,而且跟她有关。所以他就说小孩恐怕破了相,果然是这老婆子的错,她不留神把小孩摔了。
“我如果是个骗子,”陈惇道:“就可以说劫数这样骗人的话了,卖几条黄符,包去百病,还不哄得她心甘情愿地掏钱?”
“原来是这样吗?”蓝道行瞠目结舌:“怎么你看到的,我都没有注意呢?”
“我不是跟你说过,规律就是诀窍吗?”陈惇解释道:“求卦问卜的人一来,你就观察他的衣着相貌、言行举止,洞察他有求于什么。父母问儿女,望子成龙,盼子富贵;子女来给父母算命十之八九是父母生病,除了这点,子女一般不会来为父母算命。妻子来给丈夫算命,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