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从少夫人的院子回来,这闻家大少爷脸上就没露出过笑来,可是急坏了下面这帮服侍的下人,没日没夜的在屋外候着,生怕里面那位主子出了差池。
院子里的人都似惊弓之鸟,走起路来皆小心翼翼,说起话来更是轻声细语,怕是一个不小心让雪院那位的人听了去,又少不了一番折腾,雪上加霜。
屋外草木皆兵,屋内却是一片狼藉。
往日里打扫得鳞次节比的书房此刻竟似狂风侵袭,墨色大理石铺踏的地上尽是被人肆意丢掷的纸团,桌台后的书架倾到了一侧的墙面,上面零零散散的书籍摇摇欲坠。
“少爷,你这是何苦?”
一直跟在闻子良身后负责默默打点一切的阿福忍不住出言相劝。
看着桌上的宣纸上面写的尽是少夫人的闺名,他服侍了少爷这么久,深知,爷此番分明就是喜欢上了少夫人。
“你说她为什么要骗我?”
“少爷,少夫人深知您对逼婚的事情怀恨在心,于她而言,不说出来或许是最好的法子啊。”
是啊,他自己又何尝不知道这个理儿,可他又如何面对自己曾经的所作所为。
枉为君子,枉为人夫。
“行了,你退下吧,让我再好好想想。”
闻子良似是被阿福的话说动了,瘫坐在椅子上,不知在想着什么。
隔天,府里就传开了少爷和少夫人合房的事情。
院子里的下人都说少夫人这是守得云开见日出,终于熬出头了。
闻老爷子听了这事更是笑得合不拢嘴,当即差人将府里刚从北国进来的血燕窝送了过去。
一下子要迎来两个小主子,这闻府上下自是一阵欢喜。
大喜之余,这事可就属雪院的人气不过了,早上正在院子里赏花的芙儿小姐听了这事,脚下一软,差点伤了肚中的胎儿,多亏了一旁的侍女眼疾手快给扶稳了。
不过这芙儿小姐也是聪明人,一改以往争风吃醋的样子,反倒是亲自备了些糕点去了主院少夫人那里拜会祝贺。
这夫妻合房本就是天经地义之事,她清楚自己此刻若是到少爷那里闹这事是讨不到半点好处,她肚子里的孩子才是立足之本,与其闹得大家下不来台面,还不如先静观其变,等肚子里这闻家的长孙生出来后再把这口恶气出了。
这芙儿小姐倒是做了个好打算,如愿的得到了闻老爷子少有的夸奖。
可她千算万算,却忘了一事。
少夫人有孕了。
这消息传到雪院之时,距芙儿小姐临盆的日子已没有几天,虽说这孩子是庶出,但对于子丁单薄的闻家来说却是事关闻家香火的大事,整个闻府上上下下严阵以待,生怕一个不小心出了差池。
而这芙儿小姐倒果真是个不安分的主儿,挺着个大肚子还不忘了算计主院的那位。
也不知从哪里找了个江湖神医,说是要给给肚子里的孩子去去晦气,硬是拉着少夫人上了闻家码头的船舫,说是要赏两岸湖光,吸收天地灵气。
想她一个挺着个九个多月身孕的女人也折腾不出什么花样,这少夫人便也没有设防随她去了。
结果那日,
闻家少夫人落水,生死未卜,芙儿小姐受惊,早产一子。
这事在亳州城闹得沸沸扬扬,更有甚者,说这事儿是因这少夫人嫉恨芙儿小姐,打算把这芙儿小姐推湖里淹了,一尸两命。
结果那芙儿小姐命大,被身边丫头扶住了,而这少夫人就惨了,搬起石头砸自己脚,倒是把自己搭了进去。
这谣言传得风风火火,像模像样,听到了闻家耳里可就又是一番腥风血雨。
外面闹得不可开交,昏迷数日的少夫人也终是醒了过来,还沉浸在腹中胎儿已死的晴天霹雳之中久久无法释怀,就听见门被人一脚踹开。
门口那个几日前还满目温情的男人一脸怒气的走了进来。
还不待她出声,纤细的脖颈已被一双大手死死的掐住。
“石彩儿,你好毒。”
男人双眸瞪得似要吃人一般,眼中血丝遍布,眼角边更是青筋暴起,令人胆战心惊。
“我……毒?”
平日里温婉清秀的脸上了无生气,赢弱的身子轻微战栗,两道清泪自那合上的双目缓缓而下,看得闻子良心头不禁心疼。
“原来我石彩儿在你闻家大少爷眼里就如此不堪,要用自己的亲骨肉去害人?”
想她石彩儿骄傲一世,唯独在这个叫闻子良的人面前败得一踏涂地。
她没了孩子,更是险些丢了性命,这男人进门竟无半句安慰,反倒是咄咄逼人的质问自己,不顾昔日的半分薄情。
她恨自己,
更恨那个害了她孩子的芙儿。
“彩儿,我……”
似是若梦初醒,闻少爷颓然送了手,看向女人抚摸小腹的双手,眼中一片茫然。
然而,为时已晚。
“少爷,彩儿自知不比芙儿小姐能讨您欢心,今后也不会不知趣的扰了这闻府的清静。念着我痛失骨肉和昔日的夫妻情分上,还请您应下我这不情之请吧。”
“彩儿,你……”
“请少爷将这闻家的长孙过继给我,我石彩儿定会视如己出。”
似是不想听他说下去,少夫人直视着男人说道,满眼的坚定。
以及,一闪而过的恨意。
“彩儿你定是失了孩子伤心过度,不要急,等你养好了身子,我们的孩子便会有了。”
闻子良只当她是受不了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