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日,两人渡过黄河,来到陕西。此时大金国已为蒙古所灭,黄河以北,尽为蒙古人天下。这一天到了樊川,已是终南山的所在,杨过见沿途冈峦回绕,松柏森映,水田蔬圃连绵其间,宛然有江南景色,不禁黯然。郭靖知其思念桃花岛,道:“过儿,大丈夫当志怀天下,贫达不改,无需拘泥小节,此次送你到全真学艺,对你确有好处。全真乃天下武学正宗,自王重阳开宗以来,处处行侠仗义,旨在苦己利人,他老人家当年愤恨金兵入侵,大举义旗,与金兵对敌,虽然义举失败,然其斗志不灭,曾隐居于一古墓,不愿与金贼共居于青天之下……”。当下,郭靖把王重阳一生的事迹简略告诉杨过,杨过听得心中激荡,叹道:“若我等百姓皆如重阳祖师,外族安敢觑我大宋疆土?”。
郭靖道:“是呀,可现大宋朝廷,偏安一偶,贪享放逸,蒙古大汗蒙哥自位以来,所拓疆土,阔辽无极。断其早晚必大举南侵,设燃起战火,苦的只是平常百姓家了”,说罢神色黯然。杨过愤愤地道:“郭伯伯,不用愁,届时我领一队精兵,杀他个片甲不留!”,郭靖拍拍杨过的肩膀笑道:“我又不是你的芙妹,尽瞎吹,几个蒙古小兵就能把你撂倒,还是学好武艺再说吧”。杨过听提及郭芙,脸上一红,支支吾吾地答不上话。
两人一路上冈,中午时分到了冈顶的一座庙宇。郭靖见庙门横额写著“普光寺”三个大字,即刻恭敬合十,庙里住着七八位僧人,皆身穿百衲,为首的是一位老僧,脸带三分病色,见两人风尘仆仆,拿了些斋饭招待。杨过正值长身体,早饿得肚子咕咕叫,狼吞虎咽地把一大钵饭舔个精光,犹自未饱,复见这几位僧人面黄肌瘦,体格羸弱,显然长时未曾饱食,很是惭愧。
时郭靖正与老僧讨论佛门戒律的问题,杨过忍不住插话道:“郭伯伯,杀生是佛门的重戒,倘若蒙古军队南侵,保家卫国难免战场杀戮有违佛制,但若人人持戒不杀,大宋岂不拱手相让?蒙古□□,届时恐怕更是火热水深了”。
郭靖叹道:“世上刀兵劫缘于众生间怨结,怨至极处必有战争,若蒙古犯我大宋,虽说是劫数,然彼此相杀愈增仇恨,冤冤相报无有穷尽,我佛慈悲,不忍众生沉沦苦海求出无期,相信必有菩萨示现于战争中,以大慈悲力把伤害减至最小化。过儿,你要记住,若蒙古南侵,大丈夫当保家卫国,能不战而屈人之兵最好不过,不得不战时绝不能报以嗔心过分杀戮”。
杨过思索着,似有所悟。老僧见两人一问一答,缓缓道:“施主慈被苍生,老僧佩服”,郭靖见此老僧言行举止隐隐有一种无形的摄受力,知其修行非浅,道:“敢问老和尚于此有何高见?”,老僧顿时哈哈大笑道:“我只是个浅陋的饭粥僧,哪有什么高见?一切颠倒之见皆从‘私我’而出,我私不破,与他形成对立,矛盾必生,相互侵夺斗争不止,无非一私心作祟而已”。郭靖听罢,甚是叹服。
三人聊得甚是欢畅,不知不觉天色已晚,郭靖向老僧借宿一晚,次日别过众僧继续上路,行了约么一个时辰,远远望见重阳宫藏于山峦之间,四周碧水灵秀,翠竹依依,如登仙境。
两人顺着台阶慢慢往上走,将近宫外时忽听一阵叫骂声:“臭小子,这丁点事都办不好,看老子怎么打死你!”,接着传来鞭打声,几声过后,一孩童哭泣着,声音甚是羸弱。郭靖大奇,拉着杨过几个飞步跃上阶顶,重阳宫前是偌大一片空地,只见十几名道士围着一名小道童,那小道童跪在地上可怜巴巴地抽泣着,为首一位道长正拿着竹条狠狠地往道童身上抽,相貌甚是狰狞。郭靖见其下手甚重心中不忍,急步赶过去劝道:“这位道爷,小孩子犯错是常事,且莫打急了”。那道长横了郭靖一眼,见郭靖一身布衣,只道是普通香客,眼光颇是鄙夷,道:“我教训自家徒弟,干你何事?!”,郭靖微怒,但想到别人门派之事自己确实不便插手,只得道:“教育徒弟虽说需恩威并施,但过于严厉,怕适得其反”。那道长怒道:“反反反反你大爷!”,说罢又一鞭抽向小道童。
杨过早见这道长对自己徒弟如同畜生一般,恨得直咬牙,忍不住冲了过去挡住小道童,硬生生地挨了一鞭,扶着小道童道:“小兄弟,别怕,快起来”,那道长喝道:“你敢?!”,小道童吓得颤颤巍巍,竟不敢起来。杨过朗声道:“大丈夫一身气力,却不晓锄强扶弱,算什么英雄好汉?!”。那道长气得七窍生烟,大怒道:“好小子,找死!”,说罢一掌就往杨过脸上刮去。郭靖见此道长武功平平,只站着微笑不动,他想看看自己的宝贝侄儿如何应付。
杨过在桃花岛两年有余,习的均是上乘武功,只见他身子往后一仰,轻巧避过,那道长满以为能一掌能把杨过打得满地找牙,谁知竟一击不中,身后众道士“哇”了一声,似在嘲讽,顿感窘迫,连连施展武功招数在杨过身上招呼,杨过甚是机灵,也不硬接,在众道士间来回穿梭,时不时挤个鬼脸,惹得众道士哈哈大笑。十余招过后仍是够不着,那道长气得脸色铁青,回头见郭靖满脸喜色,心想他总不会像小孩子般躲避吧,暗暗运气内力一掌就往郭靖胸膛拍去,他决心要把这乡巴佬打个半死!
“嘭”地一声,郭靖神情自若纹丝不动,那道长知道碰到石头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