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朗的夜,微凉的风,摇曳的火,四下里静悄悄的。
丸子仰面躺在草席上,将被长绳绑起的双手压放在胸前,平静地闭紧双眼,酝酿睡意。
经过一整天的长途跋涉,受累的身体渴望得到休息,头脑却固执的保持清醒。
大概是因为,几个太阳人离她太近了一点,压迫感甚重。
相比之下,昨晚把她跟大野单独关在一间屋子里过夜,简直称得上是五星级优待。今天不但被长绳绑着手露天睡觉,身旁还坐守着好几名气势汹汹的成年人,动腿翻身都成了奢望,只要产生一点动弹就会弄响铃铛。
长时间保持不动,近距离和他们相处,深呼吸的时候,便能闻到某种类似野兽毛皮混合湿热山林的味道……不算太浓烈,但也不是似有若无的程度。
只好努力说服自己:这是大自然的味道,多闻闻没害处,没准还能增强人体免疫力。
她跟大野都是并排躺在草席上睡的,靠近头部的地方隔坐着好大一只猛男,视线完全被遮挡住了,不可能看到彼此的脸。
如果能看到的话,丸子有把握单用表情顺利沟通一波。这边先垮脸卖个惨,对方回上一个鼓励的眼神,然后相视一笑,达成共识。
等审判结束后,他俩就能重获自由了,应该是这样吧。
怀着小小的忐忑不安,衷心期待明天快点到来。
终于慢慢地睡着了。
这一夜她睡得并不安稳,说不上原因的压抑,但除却压抑之外,又能感受到一股向上的力量,在坚定而努力的托起、承载着什么。
打比方来说,好像独自置身于漆黑可怖的深海中,感受不到丝毫生机的荒芜之地,被一条散发着光芒的温暖洋流包裹着不断前冲,无论上下、四周都是黑黢黢一片,只有那道狭窄的洋流是不同的。不知道它会带你去到什么地方,甚至不知道它是不是真的可以信赖,会不会突然消失,但是脱离了它你就没有归宿了。
无穷无尽的黑暗比不过微小的温暖和光明,哪怕它细的像丝线。
从睡梦中醒来的一刻,丸子用力吸进一口长气,想立刻坐起来,没有双手的帮助,只能挣扎着用仰卧起坐的方式抬身离地。
或许就是因为一直把双手压放在胸口,才会导致胸闷气短,进而影响到睡眠质量。
丸子鲤鱼打挺般的起床方式动静太大,五个青年几乎同时松开抱臂绞紧的胳膊,从地上机敏的跳了起来,先盯着她看了一会,又关注了一下仍旧躺在地上,双眼已经睁开的大野。
他们整整一夜都保持着盘腿抱臂,席地而坐的姿势,屁股或大腿下紧压着一截长绳,不知道是完全没睡,还是多少浅眠了一下。
托猛男移身起开的福,丸子现在可以很清楚的看到大野的全貌。
看到他侧脸打了个哈欠,左左右右活动了一圈颈肩,然后像她一样,不借助双手略显艰难的坐起身。
然后他们的视线交汇在一处,相互打量起彼此的面色。
看了一会后,她的目光落定在一对颜色浅淡的黑眼圈上,很肯定的作出判断:大野也没休息好。
潜意识里她总觉得大野比自己强得多,无论是体质、能力,或者其他任何可以拿出来比较的方面,一定是他更好更优秀。
如果连大野都没什么精神,她就会觉得自己更没精神,逻辑关系大概是:他尚且如此,何况乎我?
这种连锁反应当然没有半点益处,受其影响,丸子顿时觉得自己睡眠不足的身体有些头重脚轻,摇摇欲坠。
当时天色才蒙蒙亮,留有半抹月的残影,晨星闪烁。
营地内已经有人在活动、说话,没有举办晚宴,大家睡得早,醒的也很早。
食物的香味在空气中飘扬弥漫,丸子舔舔嘴唇,咽了口唾沫,可以的话真想吃点温热的食物,虽然这里气温很高,凉东西吃多了胃也不是很舒坦。
想归想,糙馍和凉水被端到她面前时,还是得乖乖开动。
自从昨天泼了她一头水后,火男等人的行动变得很有秩序,跟高高、矮矮看齐,凡事轮着来,先是煤男喂了她半块糙馍,火男接手剩下的半块,继续喂她。
比起吃糙馍她更想先喝水,睡了一夜正常人都是渴字当头,不一定有胃口吃东西,但她也不知道怎么在手被绑住且不能出声讲话的情况下表达意见,只好先硬着头皮啃糙馍。
糙馍吃完了,猛男端来水碗喂她喝水,倾碗的动作大了些,边喝边往下漏,好在没让她呛着。
然后就是极其麻烦、讨厌的环节:上厕所。
太阳人在野外赶路的时候也会设置集中方便的地点,每次队伍停下来休息都会划一小片地,用枯枝落叶简单围在边上,再挖个大面积的浅坑,旁边还会有个人站在那守着。
如果站的人是男的,代表这个坑现在是男厕,男人们就应该抓紧时间进去集中方便,等守在旁边的人变成女的,这个坑就变成了女厕,换女人们进去方便。
通常一次休息时间,公厕会从‘男’变‘女’,再从‘女’变‘男’,往复几个来回。
顺带一说,厕纸什么的并不存在,代替品通常是几种质地柔和的树叶,就丸子观察,也有人带着树皮、树棍前往厕所,具体使用过程她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无论是在野外,还是在营地内,她跟大野都没法自由方便。
系在他们手上的绳结仍然不会被解开,绑手的部分用了单独的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