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晴这几日心情渐好,我决定带着她出去游玩一番,散散心。李统领听说后,立马点了几个武艺高超的府卫随行,李统领觉得先前没能保护好桑晴的那个府卫,大大丢了他们的脸,因此对此番出行格外重视。若不是李统领最近忙于收集卫府罪证之事,真恨不得亲自随行。
其实那次也不该全赖那个可怜的府卫,对方不仅人多而且卑鄙,他不过是输在为人正直和缺乏社会经验上。以后多加教导才是要紧事。
桑晴坐在马上由府卫牵着马绳。我看她担惊受怕的模样,便差了最为可靠的阿池去牵马。阿池原本摩拳擦掌地要同大家赛马,闻言一脸茫然地看了我一会儿,最终生无可恋地接过了这个差事,目送我和几个府卫扬鞭而去。
府卫们有意让我,我故作不知心安理得地在草地上一马当先。后来发现这被人拱手相让的第一,实在令人备受良心的谴责且十分无趣。
并且我也有意试试他们的水准,为日后安排重用抹个底,于是便设下“最先跑到草地尽头者,赏银一百两”的奖励。都是热血方刚的儿郎,都有不可阻挡的好胜之心。当他们真的拿出看家本领时,才发现之前的放水真的太过严重,可能都憋坏了吧。
我一路奋力直追,但因之前体能消耗过多,拐了个弯便只见马走尘扬。好吧,输了比赛还要割肉一百两,我大概是天底下最大的傻子。正意兴阑珊间,瞥见林中一头精瘦敏捷的野豺在扑兔,兴致一下高涨,拿起挂在马鞍上的弓箭便追入了丛林。
野豺生性警觉而行动诡秘,我追着追着便追丢了,连那只野兔也没了踪影。我略有些失望,可调转马头后却不知该往哪里回去,并且没有听见半点马蹄声。意识到可能失散迷路后,我决定碰碰运气四处走走,看能不能找到府卫们。走了没两步听到不远处传来一声尖叫,像是一个女人的呼救之声,惊慌失措的。连忙调转马头寻声而去。
行了不多时,在一杉树之下,见数头野豺正虎视眈眈地围着一荆钗布裙的少妇人。我立马搭箭拉弓,射向离她最近的一头豺,正中其腿,又紧接着连发数箭。虽说不过擦伤了其他几头豺的皮肉,但好歹将它们尽数赶跑。
我翻身下马,去看那妇人。原来她是扭了脚不能走,才会被豺群围攻。她看到我时,摸了摸脸上的泪痕连声道谢,五官倒是很端正,就是肤色有些黑,十指修长但略显粗糙。
她说野豺不仅贪婪凶残还十分有耐性,为了避免它们再次结伴回来,我们必须马上离开。看在她受伤的份上,我便将马让给了她,自己牵着马根据她的指引把她送回了家。
她家离得不远,两间茅土屋,用竹篱围了个不大不小的院,屋前有棵生机盎然的桃树,院中有口井,井边是一块菜地,稀稀疏疏地种了些菜。院里十分热闹,鸡鸭鹅犬声声不息,但人就两个,一个刚回家的少妇人,一个是白发苍苍的老阿婆。
刚一进门,家里的大黄狗便龇着尖牙“汪汪”直吠凶得很,不仅是我,连我的马都吓了一跳,转头要跑。少妇人连忙稳住狗,向我歉意道:“官人不常在家,我们便养了只狗看看门……吓到公子了吧?”
我一边拽住我那头没出息的马,一边时刻注意着那狗的动向道:“没事没事,这说明它是只会看门的好狗。”
老人家听到动静从屋里拄着拐颤颤巍巍地走了出来,在听说我救了她的孙媳妇儿后,感恩戴德地非要留我吃顿饭。我本想推辞,但一看她们老弱伤残,想想还是留下帮帮忙。我在沿途留了碎布条,如果老天开眼的话府卫门应当是能找到这里的。如果老天不开眼,那就只能等午饭以后,让曾姐姐去寻个村民带我出山。
曾姐姐就是我救的少妇人,当听说她只有十九岁时,立马改口叫姐姐。她性情有些腼腆,但温柔勤快得很,家里虽简陋,但干干净净一尘不染。
我看她不知捣了些什么稀奇古怪的草药要往脚上敷,忽然想起了挂在马鞍上的包袱。每回出门游猎,难免磕着碰着,并且也经常迷路走不出去。桑晴高瞻远瞩,通常都会在我的马上放着创伤药和干粮。
曾姐姐擦完伤药后,便要去灶台边做饭,厨房搭的极为简易,在院子都能看见里头的灶。老阿婆正眯着眼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晒太阳。我让曾姐姐多休息儿,她不肯,笑着说:“都是泥巴堆里滚大的,没那么金贵。而且公子的药真好,揉了一会儿便不那么疼了。”
我自告奋勇地要帮忙,她环视一圈后琢磨了一下,最后让我去添柴。我学着她的样子丢了几块大柴进炉,这事真的太简单了,于是又看着她忙忙碌碌的样子,预备着关键时候扶一把。
但看她似乎应付自如这才放心一些,再看火时,发现不知为何……灭了。连忙向她求救,她走过来折腾了一会儿总算又再次燃起了火。我不好意思地赔笑,她倒没介意,端了碗茶给我,让我去陪陪阿婆晒太阳。
我自知帮不上什么忙就去了。想着午饭一时半会还好不了,便拿出了包袱里的干粮给阿婆垫垫底。打开油皮纸一看,原来是花糕,幸好,阿婆也吃的了。
阿婆害了眼病,有一只眼睛是灰白色的基本看不见,只有另一只眼睛还能勉强视物。她捏着花糕瞧了一会儿,喃喃自语道:“这糕做的真真好,模样好看味道又香……像老身年轻时候给富贵人家做短工时得的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