栾华看过去。
“您见多识广,可是知晓翩若的前世?”
“你……”栾华打量一番,一只手拖住下巴,少见地思量了一番才道,“算是知晓吧。”
“那翩若的前世……”秦翩若脸颊绯红,话未落便飞速低头,娇羞地瞥了瞥秦晰。
“你向来擅舞,与他,应当是相熟的。”
秦翩若的脸颊瞬间红透,只把头埋得低低的,嘴上还要否认着:“翩若不是这个意思……”
“放心吧,不差的。”银迢总算扔下鸡腿骨,头也不抬地扔了这么一句,他把手悬在空中,看着手上的油腻,忽然不知如何是好。
秦翩若红着脸递上帕子:“若不介意,便用这个擦手吧。”
“不介意不介意。”银迢接过,毫不客气地将手上的油腻抹在帕子上,那玫红的帕子瞬间染上油污。
银迢斜眼看了看秦翩若,她分明平日里总穿着淡蓝如冰的衣裙,用的帕子却都是这样鲜艳的颜色。银迢转了转眼珠子,不以为意地将帕子扔回给她。
“天色不早,本君先回去了。”栾华笑着起身。
众人起身行礼相送,银迢也跟着栾华走下亭子。
萤火弥漫,那帕子并未将银迢的手擦干净,此时银迢还将两只肉手悬在空中,不欲污染自己洁白的衣袍却大有往身侧那在夜风中翩飞的青袍上蹭的趋势。
秦晰听到未走远的栾华低怒:“离本君远点!”
“夜深露珠,早些歇息。”秦晰对秦翩若道。
“晰哥哥不走吗?今日最累的应该是你才是,这儿交给小厮们收拾便好。”
“你先回去吧。”
秦翩若还想挣扎,却见秦晰已自行踱步到栏杆处,她微微黯然,乖乖施了一礼,在翠依的搀扶下走下亭子。
圆月躲在薄纱般的流云之中,朦胧的月光洒下,萤火攒动。
秦晰玄袍如墨,原本隐在黑夜之中不易被人察觉,可偏偏腰间挂坠在月色下总微浮柔光。
那挂坠初看是玉,一触却冰凉彻骨,细看浑身冒着细微白雾,俨然是块玄冰之佩!
秦晰修长的指节微微摩挲着冰佩,目光却似迷失在夜色之中。
听起来或许不可思议,可他确是生来便知他此生宿命。
宿命,这个许多人终此一生都不一定能探寻到的事物,他从出生那一刻便知。
不知该喜还是悲。
他的宿命告诉他,他将终此一生寻找那人,那位自出生起便萦绕梦中却始终看不真切的女子——梦中那人总身着冰蓝衣裙,戴着简单而不失精致的发饰,有时甚至任青丝披散,如瀑飞泻……那梦中无数次的相遇,白雾弥漫间却让他只记住了这些,以及……左手掌心那枚状似桃花的朱砂痣……
许是某位仙家鬼君在他轮回之时作了祟,叫他时时刻刻记着那梦。这种命定的滋味,他可不喜欢。
被那梦催着,他也不急着去寻那人,有时甚至觉得永不相见才是最好,他倒要看看宿命要奈他何!但他还是遇见她了——他曾经那样确信,五年之前,他救下的女孩,便是要寻找的少女,就是冥冥之中天命所指,可如今……
呵,果然不该轻信天命。
鼻尖似乎还残留方才姬轻城喷洒而来的酒气,那精致的脸庞在在眼中放大,与梦中女子重叠,那时他才惊觉,梦中那女子拥有的一双宛若苍穹之目的眼睛可不正和眼前的姬轻城一模一样吗?
这回,他该如何?
姬轻城那不知好歹的“小晰晰”犹在耳边,他竟仿佛听到了两重声音,一声来那初识的姬轻城,还有一声,却更像是来自梦里,来自那遥远的虚空……
不过这姬轻城倒是有趣,左右自己是位闲散王爷,手头无事,如今身子骨也算健朗,不必整日窝在府中。东海之行,他倒要看看,这所谓宿命,究竟是何安排。
灯火熄去,暖蓁亭恢复平静。萤火暂歇,在天际吐白之前纷纷隐去。
姬轻城死鱼一般躺在床上,盯着床顶发愣,半分不想动弹。
丢脸!太丢脸了!昨夜发生的事历历在目,偏是不漏一丝细节地在脑中循环播放……
这可如何是好!
她该如何开口承认昨夜那酒后的模样足有□□成才是真实的她?每日憋着将自己装成那清冷女子,她本早已游刃有余,谁料这酒后劲竟如此之大!
若将一切责任推给耍酒疯……不,姬轻城深深叹了口气,即便是耍酒疯也着实给自己落了个酒品差的坏名声……总而言之,无论如何,自己原本清霜似的模样是再树立不起了……
干脆就让她烂在屋内,永不出门得了……
姬轻城一把将锦被提起,盖住脑袋,双脚赌气般乱踢,倒腾了好一阵子才将脑袋钻出,倒不如假意断片,当昨夜什么都没发生得了!
这倒是个好主意!
姬轻城眼前一亮,赶忙起身穿衣,抬头眯眼瞧见门栓未上,微微思量,悄声走过去将门栓上。
还是晚点见人吧……
昨晚睡得着实不安分,此时青丝乱得不成样,她凑近镜子抓了抓乌发,无奈地拿起桌上的木梳梳理长发。
手上有条不紊,姬轻城心绪飘忽,自己习惯清冷示人是何时开始的呢?哦,是了,自小便是。她一人独处时日长,话自然便少,再加上与生人说话时总下意识地冷着语气,如此养成习惯,要她大庭广众似翩若那般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