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康安此刻也反应了过来,轻轻咳嗽了一声,冲着在他旁边的端木英使个眼色。
福康安的功夫大半是端木兄弟传授,虽无师徒之名,却有师徒之实,颇有默契。
端木英轻瞟了福康安一眼,上前一步,挨着端木凯冲那宋五抱拳道:“宋当家的好意,我们兄弟心领了,只是如今太平日子过的太久,我们兄弟便如那万牲园(早期的动物园)中的老虎,早就没了早年的斗志,恐怕就算真的出山,非但帮不了你们,反而会拖累了大家。”
他这是用的欲擒故纵之计,那宋五却没听出来,闻言哈哈一笑:“端木哥哥太谦虚了,谁不知道你们功夫出自少林,乃是达摩院首座慧可的高徒,一身横练功夫刀枪不入。瞧你们太阳穴高高隆起,这些年恐怕非但没有丢下,还有精进罢。”
“宋当家谬赞了。”这时端木凯也明白了端木英的意思,心知定是得了主子的暗示,顺着话意道:“不是我们兄弟不给面子,实在是我们少东家这是第一次出门——大过年的被老爷罚出门查账,主母本就不放心,这才派我们一路护送,现在若是抛下他,于情于理都说不通,更对不起早先老爷的大恩,我们兄弟不成了那猪狗不如的畜生么!”
端木凯将最后一个破绽也圆了回来,就见那宋五一怔,接着哈哈笑道:“倒是兄弟考虑不周了。相逢即是有缘,不若这样,大家随我去见见我家哥哥,这不正好快过年了吗?一起回钓鱼岛看看。方才不是说这位少爷是被罚着出门吗,权当散心了,过了年再去查账不迟——若是被我大哥知道,我遇到了武林先贤却不领着见他,还不大耳刮子抽我啊?望几位成全!”
他是真的看中了端木兄弟和春梅的功夫,心说先将你们骗到岛上再说,到时候拿你们这少东家相要挟,还怕你们翻出老子的手掌心不成?
众人不自然不知道这宋五心思,闻听此言正中下怀,福康安哈哈一笑:“老听端木兄弟说起这江湖上的事情,我正愁无缘亲自体验一番,想不到宋当家如此慷慨,再不从命倒是我们不识抬举了。”说到这里顿了一下,有心回头看和珅表情,强自忍了下来道:“如此烦劳宋当家的头前带路,咱们去你们那什么‘钓鱼岛’上一游——那岛是在大海上么?怎么起了如此奇怪的一个名字?活这么大,我还从来都没出过海呢!”
想不到福康安演起戏来倒也似模似样。
和珅侧脸看一眼曹雪芹,发现此公神色自然,见自己看他,居然回以微笑,不禁佩服。再看身子这边的卿靖,倒是脸色苍白,与方才在船上时不同,显得有些惊恐,心说女人毕竟是女人,萍水相逢,竟把她也牵连了进来,有些不忍,却也没有办法,只得伸手轻拍了拍她略显消瘦的肩膀,以示歉疚之意。
卿靖先是一怔,接着侧脸冲和珅展颜一笑,先和珅一步迈开莲步,跟在福康安与端木兄弟身后,款款向运河边那艘双桅帆船行去。
好要强的女人!
和珅感慨一声,回身看了看子墨与墨林,发现两人神色如常,瞧不出什么害怕的样子,微微点了点头,这才与曹雪芹一道,往前追上。春梅不放心和珅的安危,本要过来保护,被和珅瞪了一眼,马上醒悟过来,飘身跟上福康安,一颗心却始终挂在和珅身上,时刻留心着他旁边的动静。
这个时候和珅才发现不见了行船老汉一伙人,暗道跑了也好,他们知道自己官府中人的身份,如今跑了,也去了一份暴露的风险。听那宋五口气,对朝廷颇为不满,自己这方身份一旦泄露,倒是大大的危险。
行船老汉领着手下摸黑而逃,天暗路生,仓皇失措下,也不知道摔了多少个跟头,只不敢停,一口气跑了足有半个多时辰,直到每个人都快喘不上气来时,这才缓缓放慢了步子。
“大叔,咱们跑了足有二三十里路了吧?也没见他们来追咱,歇歇吧,弟兄们快喘不上气了!”暗地里一个年轻的声音喘着粗气说道。
老汉听了,心说也是,跑了这么久身后都没动静,想来那些海匪们不屑跟自己这帮人一般见识,一颗提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吩咐众人暂时休息,等天亮后在返回去看看动静,暗道运气好的话,自己那艘画舫没准还能找回来呢。
黑暗中就听五六个人呼呼的喘成一片,听着跟拉风箱似的,虽然显得狼狈,此刻却有种逃脱性命的喜悦。
突然,“咻——”的一声,尖锐破空声音划破空气,就听一个小伙子闷哼一声,噗通栽倒在地。
几人还没反应过来,便听“咻咻”声音大作,“呃,呃”连声,行船老汉一句“有人放箭,快趴下!”尚未说完,便感觉喉咙一凉,一股冰冷的空气呛入肺里,火烧似的,浑身顿时失去了力气,临终前只有一个念头:这么暗,这帮家伙射的怎么这么准呢?
行船老汉和他一众手下倒在了血泊之中,不一会儿便见不远处亮起一道火光,四名蒙面汉子背着长弓手拿火把奔了过来,将一众尸首翻弄一遍,在一个还有口气的小伙子脖子上抹了一刀,看他死挺,这才回身复命不提。
和珅跟在福康安身后上了宋五的双桅帆船,暗暗打量四周,发现这艘船颇为独特,方头,方梢,又宽又平,吃水很浅,却很平稳,不像那画舫上,人一走动船便乱晃。同时还发现,这船并非双桅,尚有五个桅杆一字排开,上面没有挂帆,远远的瞧不清楚,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