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是月末下弦月,月光不明,星辰也很寥落,落在溪水映射出一条灰蒙蒙的光带,但是这反而显得沈清平身边的两个火把极为明亮。
越走越近,里面的情景也逐渐变得清楚:里面黑压压的一片人……一双双闪着亮光的眼睛……一个个小板子,但却没有一点杂音,只听见沈清平清越的声音:“这个表示角,这个表示度,这三个是三角行的内角,三角形的内角之和是一百八十度,为什么是一百八十度呢?大家想想,我刚才讲了……”
这么多人悄悄无声本来就够孙承宗惊奇的了,而沈清平所讲对于他来说简直是一头雾水,同时也增加了他的好奇之心,微微思索了一下,孙承宗绕着草苫子走到了最后面,然后冲过草苫子的缝隙往里面瞧着,因为距离远,孙承宗朦朦胧胧的看到火光处的黑板上画着一条线,一个葫芦,一个三角。
“这里有什么的大道?这些人还听的这么认真?”
孙承宗奇怪着——他虽然是一个学者,但却只是固于儒家经典这一域!而这时他就看到沈清平在那个三角上划了两条线,随即听沈清平讲到:“我曾经讲过两条平行线中同位角和交错角想等,你们看……”随即孙承宗就建设清平花了连个折,而后‘啊’‘哦’匠户们想起了恍然大悟之声。
而匠户们的恍然大物里,孙承宗依然满头雾水,只是他见识高i,隐隐间觉得其间有大道,大道是什么,他自然不知道,匠户们的恍然大悟里,他感觉很是郁闷。
而就在这时,却听沈清平继续讲道:“今天的几何学就讲到这里……”
听到这句话,孙承宗更加郁闷,有些后悔自己没早来一会,而就在这时却见沈清平又说道:“下面我给大伙讲讲另一个度……”
对于‘度’,拘于学识范围,在孙承宗的理解中只是是分寸的意思,听了沈清平刚才的讲课,他才知道度居然还能够表示角度,而且还能细化到多少。但他没想到居然这‘度’居然还有另一种解释!
这令他耳目再次一新,当下侧耳倾听,谁知这时张青山端着一瓷杯茶走了上去——作为木匠,沈清平所讲的几何知识,让他从理论上豁然开朗,因此他对沈清平佩服之至。
而孙承宗只能微微皱了下眉,耐心等待……
……
辕门外,张乙见孙元化等人进去后,轻轻喘了一口气,心里暗叫侥幸——这要是早进去一步,岂不是活生生的擅离职守!
但孙承宗、孙元化进去之后,顾虑着不知孙承宗、孙元化他们什么时候再拐回来,他也不敢再去暖和暖和了。
这样忍着寒冷,跺着脚……过了没一会儿,他停下了脚步,因为他再次听到了马蹄声……
引目驻望,片刻之后,张乙才发现来者居然是一大群人,其中包括邵一鸣、朱守中、刘学桐三位都事。
“还不开门!阎巡抚来了。”
甩蹬下马后,邵一鸣狐假虎威的向张乙呵斥了一句。
没想到辽东最大的两个官会在一夜之间都来这儿,张乙确实有些发呆,直到邵一鸣呵斥他才清醒了过来。
而邵一鸣三人的到来也让他想起了早上的事情,再想起刚才孙承宗的到来……
“今晚只怕会有事情发生啊!”
张乙一边在心里嘀咕着,一边弯腰回道:“是。”
而转头间见营盘里黑窟窿东、悄然无声,只有铁匠作坊处火光绰绰,邵一鸣知道沈清平肯定是在讲课,心里想打沈清平一个措手不及,于是再次转回头严厉而郑重的说道:“注意,别声张,出了漏子,拿你是问。把马领马厩去。”
“嗯嗯嗯……”
张乙忙不迭的答应着,心中却在嘀咕:“声张我是绝对不声张的,两天交代的一样……这螳螂、知了和鸟儿的,只是我不声张也出篓子……怎么办?”
想到这里,张乙有些忐忑。而这时阎鸣泰已经在邵一鸣的引领下往里面走去。
里面的情景越来越清晰,黑压压的一片人,悄然无声,只有一个声音……
一个人对于一件事情的看法,主要是由他的立场决定,但其中也参合着眼界、胸襟、性格等因素。
比如对于沈清平讲课这件事,从儒家弟子的身份出发,在他内心深处是本能的反感,但因为胸襟和性格的呢该因素的作用,这并不妨碍他对沈清平讲课的内容产生兴趣。
但阎鸣泰就不一样了,不讲他与孙承宗对立的立场,仅仅是草苫子里现在这个样子——黑压压的一片,却没有一点声音,就像聆听圣言一样,就足以让他恼怒甚至羡慕的发恨了!
这是因为好为人师是人的通病,而作为一名士子,在心里深处潜意识里都有一个为师的梦,给别人传道、授业、讲课……在别人的赞同、赞赏、臣服的恭敬里获得心灵上的满足。
“小小匠户竟敢妄作圣人之事,我满腹经纶、诗书一生尚不敢如此……”
听景和观景很是不同,阎鸣泰在听邵一鸣说沈清平讲课时是能坦然处之,并暗中耻笑、冷静分析的;但眼前的情景却让不由得产生了和邵一鸣同样的情绪。
而他本来就是要抓孙承宗把柄的,只要沈清平在讲课这‘所用非人’的把柄就可以抓牢了!因此阎鸣泰和邵一鸣没有绕道,而是直奔沈清平讲课的地方而去。
众人都在聆听沈清平讲课,而沈清平今天讲的温度和熔点不仅让孙承宗耳目一新,对于孙元化来讲更是如此——联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