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尉、司马老。”走到白起与司马错二人身边,王龁拱手抱了抱拳,神色似乎很平静。
见此,司马错微微一笑说道:“老夫先写一份信派人送到咸阳,你二人慢慢谈。”
说罢,他徐徐走过王龁身边,顺便还拍了拍王龁的肩膀,同时,他还给白起使了一个眼色,大概是希望白起宽容点对待王龁。
毕竟他还是很看好王龁这个年轻人的。
『老家伙,当初对我怎么不见有什么宽容?』
注意到司马错对自己的暗示,白起撇了撇嘴,心下暗自嘀咕。
旋即,他瞥了一眼王龁,淡淡说道:“你,看似有话要对我讲?”
听闻此言,王龁沉默了片刻,旋即摇头说道:“不,并没有,末将只是来覆命的。”说着,他朝着白起抱了抱拳,低着头说道:“末将无能,未能履行出关前的承诺,若非国尉派晋邝、孟轶、仲胥几位将军助我一臂之力,末将定然无法摧毁魏军的古怪兵器。”
本来白起在说完方才那句问话后,便将目光投向在关外仍在清理战场的秦卒们,但在听到王龁这话后,他却有些惊讶地又看了一眼后者。
没错,他从一开始就没想过把摧毁魏军那些抛车的重任托付给王龁,毕竟王龁虽然是向寿推荐的,但在他这边还只是一个新人而已,他自然缺乏对王龁的信任。
在这个情况下,那时王龁主动请缨,白起便顺势让王龁做了一回诱饵,叫其单独率军出关,诱使赵、韩两军袭击王龁以及其麾下的军队,为后续杀出关外的晋邝、孟轶、仲胥几人创造有利条件。
正因为如此,白起本以为王龁此次是来兴师问罪的,且他也已经想好了如何应对——骂回去就是了!
我白起做事,需要向你小小一个军将解释?
可出乎白起意料的是,王龁却没有提这件事。
这让白起感到颇为好奇。
想了想,白起随口问道:“你知道……你当了一次诱饵么?”
“末将知道。”王龁平静地回答道。
“……”
见王龁的面色很是平静,白起心下愈发惊讶,好奇问道:“既然知道,为何不提?”
听闻此言,王龁抬起头来,目视着白起正色说道:“只因从结果来看,国尉的判断是正确的,因为我军的牺牲,孟轶、仲胥两位将军成功偷袭了赵韩两军,变相使两位将军麾下的士卒减少了伤亡,且成功达到了摧毁魏军那些古怪兵器的目的……既然如此,末将何必耿耿于怀?”
说到这里,他嘴唇微动,在几番欲言又止后,诚恳地说道:“末将只是希望,国尉日后能对末将有更多些的信任。就像这次,就算国尉在我率军出关前道明究竟,要求我去做那个诱饵,末将亦会遵令行事,不至于……不至于像个无知的傻子,自以为单凭一己兵力,就能迫使对面的敌军让步。”
“傻子?哈哈哈哈……”
之前还板着脸一副严肃神色的白起,听到这话忽然笑了起来。
这阵笑声,让王龁面色很是难看。
然而就在王龁莫名羞恼之时,却见白起收敛笑声,正色说道:“王龁,我不是在笑话你,相反,在你说出这话后,我真正开始觉得你是个可造之材。”
说罢,他瞥了一眼满脸困惑的王龁,惆怅地回忆道:“当初伊阙之战时,在我与季泓等人顺利偷袭了公孙喜的十八万魏军,于一夜之间击破十万魏军,且抓到公孙喜本人时,纵使是白某,亦颇为雀跃,自认为胜券在握,可结果,那蒙仲第二日就率领着两万余魏军,杀到了我军面前……”
说到这里,他转头看向王龁,正色说道:“索性我也实话相告,这次我没有告诉你,就是想让你受一受挫。你的想法我很清楚,受向寿将军的推荐提拔为将军,迫切想要向旁人证明你的才能,但我觉得,你得尊重你的前辈……我跟蒙仲交手两次,两次战败于他,可能你觉得我只是一个败军之将,但或许,我在这方面的经验比你多得多呢?”
“末将绝无轻视国尉的意思……”王龁连忙急着解释。
“我相信你没有这个意思,我只是做个比喻而已。”白起摆了摆手安抚着王龁,旋即面带几丝笑容点点头说道:“总之,莫要自认为你比任何人出色,做自己力所能及之事,这便是我对你的告诫与提醒。司马老很看好你,我也开始觉得日后定会有独当一面的时候,但……还不是现在。”
听到白起这话,王龁终于明白白起此前为何对他不耐烦,原因就是他过于积极,迫切想要证明自己,职责内、职责外的事都要插一脚,白起作为主将,怎么会不反感他?
也得亏他王龁是向寿推荐的,而白起素来与向寿关系紧密,否则换个人,恐怕早就被白起不知打发到哪里去了。
想到这里,他带着几分惭愧抱拳说道:“末将受教了,末将日后定会履行本职,绝不敢再自傲。”
见此,白起满意地点点头,旋即微笑着说道:“我相信你的这番话。好了,我也知道你一向都有你自己的主见,那么今日我索性来问问你,你如何看待眼下的局势?”
听闻此言,王龁又是惊喜又是忐忑。
惊喜的是,白起主动询问他眼下的局势,这就说明白起开始对他有所信任;而忐忑的是,这个询问未尝不是白起对他的考验,倘若他的回答不能使白起满意,那么他在这位国尉心中的评价便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