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三爷肥胖的身躯携着光影般的速度,一路小跑出了飞云的香闺。他慌不择路顺着楼梯,飞奔而下。他也不管眼前身后是什么地方,只管横冲直撞而去,他奔下楼梯,之后穿过大堂,像一颗炮弹一般冲进了后院。
花间小酌的后院当中有棵百年桃树,相传是有灵雀衔核从西而来,桃核落地生根,才有了这株百年古树。每到春分时节,这株桃树就像集结了全天下的桃花一般,桃红漫天,有风吹过,点点粉红溢满了整个天空。如今虽说已至夏末,早过了逃之夭夭的时节,但百年古树的风韵又怎是旁的树木所能匹敌的。
朱三爷把握了时机,瞅准了位置,三下五除二蹭蹭的爬上了树。创造了他有史以来爬树史上的新高。可惜正应了那句古话,“莫道君行早,更有早来人”。
朱三爷辛辛苦苦爬到了这株桃树最粗最大的枝桠上,他紧紧抱着树干,还未来得及喘口气,一抬头便瞧见了一位迎风而立的壮士。
这位蓝衫壮士,剑眉星目,蜻蜓点水般的立在最细的那从树枝上,望向朱三爷的目光中含着三分的鄙夷,四分的烦扰,五分的倔犟,六分的不以为然。
朱三爷自然不知道,这壮士的诸多情绪来自哪里,当然也不知道这位壮士为什么会有站在树枝上的特殊癖好。
但是此时此刻,此情此景却让他生出了,在此地看到这位壮士却不觉得突兀的感觉。他甚至还有点想笑,因为他终于利用了自己的聪明智慧摆脱了那块牛皮膏『药』。
朱三爷是知礼之人,又是知恩图报之人,所以他当机立断怀着仰慕的心情对着蓝衫壮士拱了拱手。
可悲的是朱三爷忘了自己是在树上,而且是在最粗最长的树杈上。他双手一旦离开树干,身体便瞬间没有了着落,悬空起来。
朱三爷面『色』惨白,双眼惊恐,嘴巴大张,在空中一路挣扎着落了地,他仰面躺在地上时,除了蓝天白云,果不其然瞧见了一角红衣。
在这一瞬间之后,朱三爷便认了命,纠缠就纠缠吧。虽说不知那人为何这般纠缠自己,但其中定然有自己的个人魅力所在。何况时间久了,他估计也就习惯了。
“娘子,咱们隔壁院子终于卖了出去了。”春花一大早便兴冲冲的闯进宋如是房中高声说道。
也不怪春花大惊小怪,实在是隔壁院落太过神奇。永兴坊一条十字大道,贯穿了整个街坊。坊内九曲十八弯,每所院落格局皆是一模一样。
同样二进的院落,同样的三五间正房,七八间厢房。不同的是后院当中的绿树,有人喜欢桃之夭夭,有人喜欢桂之芬芳,有人喜欢四季常青,有人喜欢落叶归根。
所以永兴坊各处院落的后院都泛着一抹绿意。整个永兴坊中唯有宋如是隔壁的院落当中无一棵绿树。
但怪就会怪在这里,永兴坊后院唯一一所没有栽种绿树的,却是整个永兴坊里最绿的一所院落。
这所院落可以说是集整个永兴坊中的绿意之所在,若是云彩有『色』彩的话,那么这处院落当中应当常年飘着绿云。
最先这院中住的是一对卖豆腐的小夫『妇』,男主负责磨豆腐,女主负责卖豆腐。时间久了,女主便把自己当豆腐一般卖了出去。
男主绿云压顶,自然也没有选择原谅女主的胸怀。他先是一纸休书休弃了女主。而后便低价贱卖了这所院落。
这院落堪堪空了三个月,便被一位丝绸商人买了下来。常年在外经商之人,哪个没有养着外室。所以这间院落便成了丝绸商人金屋藏娇之所。
商人一年大半时间都在外面跑生意,偶有闲暇,便来住上几日。商人家有娇妻,外有美妾,日子过得悠哉游哉。可惜好景不长,商人最终还是发现了,他金屋藏娇中的娇也在外面藏了娇,换句话说就是这位外室也养了外室。
商人外室花容月貌,足不出户,唯有一个爱好便是爱好听戏,不管是城外搭的戏台子,还是城内出了名的戏班子,只要被她知道了,不管刮风下雨都要去看。时间久了,这位女主便与一个伶人你来我往的谈起了情,说起了爱。
好好的丝绸商人变成了绿帽商人,商人黯然伤神离开了此地。
待到后来这房子足足有半年都未曾卖出去。直到来年春上,有个进京赶考的书生入住了这所绿宅。
这书生独自一人,进京赶考,就在众人心中都默默的松了一口气的时候,书生竟然被绿了。
还是被绿在千里之外。原来这书生有一未婚娘子。两人郎情妾意,感情甚好。但此事奇就奇在,书生前脚刚走,后脚未婚妻便与人红尘作伴活得潇潇洒洒去了。不知道有没有策马奔腾,共享人世繁华,但她还是毅然决然的走了。
书生伤心之下,日日在院中饮酒赋诗,每日里不间断的重复那首,“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因为他日日悲情诵读此诗,所以他被绿了的事才闹到人尽皆知的地步。书生因为被绿,发挥失常,后来带着满腹的寂寞与怅然回了家乡。
之后这所院落彻底成了无人问津之地,空置了许久。如今乍然卖了出去,宋如是也不由生了丝兴趣来。
“何时卖出去的?”宋如是原本伏在高案上临帖。听了春花这话,她搁下笔好奇的望着春花。
“这个并不知晓,奴婢还是起床的时候瞧见隔壁厨房生了柴火,这才知道隔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