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船杨帆而去,先前的喧闹渐渐远去。
船舱之中突然响起了小孩的哭声,有妇人柔声的哄着,于是孩童的哭声渐渐止了。
穿云立在甲板上,凭栏远望,远处天边交集之处,渐起风云。
穿云一叹,转过身来,甲板之上多了一人,那人身穿胭脂色的襦裙,头上戴着银簪子,手上提着个小小的包袱,对上穿云的目光,她蓦然一笑,圆圆的脸上露出了一对小小的酒窝。
宋如是望着天边的渐起的风云,不由心生担忧。
“阿如……”李诃清越的声音在身后响了起来。
宋如是还未回头,便落入到一个温暖的怀抱当中,她微微倚靠着身后的李诃,口中担忧道:“也不知他们几人如今到了哪里?”
“他们出了乐水城,若是顺利的话,如今只怕已在百里之外了。”李诃顺着宋如是的目光,看向天边的疾驰而来的风云。
“那益州刺史哪里会这般善罢甘休,只怕还会一路派人追赶。”宋如是忧虑道。
“大厦倾覆之下,那益州刺史若是个聪明的,就该想着如何抽身,而不是这样愚蠢的撵着咱们。”李诃低声道。
“只可惜那益州刺史并非这般想得,这一路上危险重重,瞧他那样子,竟是想要拼着鱼死网破也要挣脱一番。”宋如是亦是低声道。
“左不过就在这两日了,待长安城的消息传过来,他就彻底完了。”李诃声音当中隐隐带着几分快意。
宋如是想了一会儿,突然从李诃怀中钻了出来,她转身看向李诃,面色极为认真,口中斟酌着说道:“奴家只知道这益州刺史犯了事,可他究竟犯的什么事?”
李诃面色一如之前,看向宋如是的目光带着显而易见的宠溺,他捏了捏宋如是滑嫩的脸颊,低声笑道:“阿如你这模样着实好看。”
宋如是面皮一红,撇开目光,一息之后她又看向李诃,“郎君莫要扯开话题,这益州刺史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李诃爱极了宋如是这般小女儿的姿态,他把宋如是搂入怀中,在她发间轻轻嗅了一下,淡淡的桂花香味萦绕鼻端,于是他的神情愈发柔和,“原不想让这种事情污了阿如的耳朵,既然阿如好奇,那咱们就从头说起。”
“阿如,你可知晓那刺史府的千金为何会下嫁给了周司马家的妻弟阿隽?”李诃柔声问道。
这桩事情宋如是倒是知晓,于是张口说道:“那锦姝娘子错把狸猫当太子了,这才坏了事。不然她如今只怕是王公子的嫡妻。”
李诃点了点头,开口说道:“却有这么一桩事情,但若是益州刺史不同意,这桩事情便能遮掩过去,那锦姝娘子依然还是刺史府里头高高在上的千金小姐。”
宋如是倒是从未想过这一茬,于是更加好奇,“既然如此,那益州刺史何必要把自家千金下嫁给阿隽那个纨绔?”
“因为周司马……”李诃言近旨远。
宋如是脑中顿时涌出无数个念头出来,她想了一会儿,不由面露震惊,口中惊诧道:“但周司马不过是个四品的小官儿,那益州刺史何在在他身上下功夫?”
“阿如,你家相公也不过是个九品正字。”李诃微微一笑。
宋如是一晒,心中暗道,倒是忘了这茬,于是她强行笑道:“郎君与他又不相同,郎君虽是九品正字,但是胜在官职清贵……郎君你瞧那是什么……”
宋如是话说一半,伸手指向天边,李诃举目一瞧,却是一群飞鸟朝南而去。
李诃心中好笑,于是自顾自的岔开了话题,继续讲方才的事情,“周司马虽是官职不高,但却是对益州城中知之甚深,所以难免知晓一些极为私密的事情。”
“所以那益州刺史是想拉拢周司马,所以才会让自己的闺女委委屈屈的下嫁给了阿隽?”宋如是大胆猜测道。
李诃眉目深远,眼瞧天边鸟儿消失不见,口中的声音也带出几分清远,“那周司马素有主意,哪里是那般容易掌控的?所以才有了高娶低嫁那一桩事情。”
“那锦姝好歹是亲生的骨肉,这一辈子却是被这般毁了。”宋如是不由叹道。
“她若非生了不该有的心思,也不至于落到这般下场。”李诃搂着宋如是,似是并不愿意再提那锦姝娘子。
宋如是于是也不再问,只满脑子想着益州城中的事情,那一桩桩一件件的,瞧起来并无干系,如今穿成一串儿,这才发觉所有的事情竟然都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可是偏偏是那阿隽救了郎中……”宋如是疑惑道。
“阿隽本就是王公子的人,还有那周司马的小妾绿腰,亦是如此。”李诃耐心解释道。
“什么,那周司马的小妾绿腰竟然是王公子的人?”宋如是瞪大了眼睛吃惊道。
李诃好笑的放开了宋如是,“阿如莫要惊讶,事情并非你想得那般。”
宋如是这才松了一口气,语气当中又带着几分失望,仿佛那绿腰与王公子之间并无情感纠葛,倒教人失望起来。
“那船何时会来?”宋如是僵硬的转了话题。
两人如今身处江边,这一处极为僻静,周遭并无人烟,只有江水轻轻拍打岸边泥沙的声音,还有那天上的飞鸟振翅而过的声音。有风吹过,拖着宋如是的衣袖向后飞去,李诃轻轻扯住宋如是的衣袖,口中宽慰道:“约莫快来了,阿如可是冷了?”
宋如是勉强笑道:“奴家并不冷,只是有些担心……”
江风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