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是一个中年人,额宽鼻挺,相貌端正,看上去很年轻,唯有一头青丝已成白发,显『露』出沧桑感。
竟是天帝!
安宁偷上天宫时,未曾见过天帝的真容,但瞧着眼前人的装束,怎么也猜到了。惊异之余,她握紧了男子的手。
天帝住进了琼华宫……为什么呢?
记忆的主人似是在禀报事情,天帝有一阵没说话,而后道:“哦,鬼童也败了?倒小看了天枢。”
言语里无甚可惜,平淡无奇,仿佛这些人的『性』命与他无关。
阳光里,他仰头靠在垫子上。
“今日天气不错,你且陪我这个孤家寡人待会儿罢。”
安宁蹙眉,她原先猜测给遥光递信的人,会是贴身服侍他的阿澄,可现在,她直接推翻了这个想法,天帝不会和阿澄这么说话。
站在天帝跟前的,一定是他极信任的人。
“你看这园子里的花草树木,没有主人在,也活得不错,是不是挺可笑的。”天帝闭目,忽然感慨了一番。
他们不知道记忆的主人说了什么,只见天帝笑了笑,道:“你说的对,仙界的花草是不认主的……和人一样。”
他的话停了一停,又慨然叹道:“连自己养大的孩子,也不一定与自己一心,何况旁人。”言毕,他脸上的肌肉抖动了一下,颜『色』微寒。
遥光咬牙沉默,目光闪烁。
“这么多年,六界之中,只有尘鬼还算听话。”天帝又道。
安宁猜到记忆的主人会怎么说,必然要奉承一句“六合八荒都是天帝的”才是为臣之道。
果然,天帝下一句就道:“错错错,你错了,六界难能有听我号令者。”
他冷笑了一声,道:“六界本就不是我的,夺来的东西能有什么好?”
这句话委实出乎意料,遥光和安宁都愣住了,恐怕鬼童之死终究影响到了天帝的心情,竟连这等话都对旁人说了,不过想来他的毫不避讳,也是因为所有不服管教的神仙都被他杀掉了,自己人面前没什么好隐藏的。
安宁想起曹笙的话,再对上天帝所言,不由得问遥光道:“天帝在位多久了?”
遥光道:“具体年月不知,也无人在意。”又许是时间太久,没人记得清了。
那厢天帝面『色』有些阴沉,他道:“往事已矣,不提也罢。待六界覆灭,我会在这片废墟上重建一个六界,然后亲自去他的坟前,问问他作何感想。”
他低笑了一声,似此情此景确然让他兴奋,阴沉之『色』便渐渐淡去,换成了一种难以描述的张扬和狂躁。
“当年他执意下凡,放弃六界,去寻他的道。到头来也没捞得一点好处,简直愚蠢至极!”
天帝笑了,白『色』的发随着他的动作剧烈的摆动。
记忆的主人又说话了,因为天帝停下了动作看向了两人,他轻吐一口气,道:“世上蠢笨之人极多,他本不在其中,可惜了……”
“那年他走的时候,还在跟我提慈悲一词,我嗤之以鼻,与他分道扬镳。后来我有意重塑仙界秩序,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先杀了他。”
“那个时候,他已经成了亲,有了一双儿女,看到我时,竟也不曾慌『乱』,他这个人,总有一套说辞。临死前还劝我放过六界,若无众生则无我。”
“束黎啊束黎,从始至终,你都是那么愚蠢,怪不得死在我前面!”天帝冷笑起来。
他还说了一些话,大多是发泄般的言辞。
安宁已经听不进去了,她惊愕的睁大眼睛,抓住遥光的手臂。
“那个束黎,你认识?”遥光猜到几分。
安宁兀自惊疑不定,但还是点了点头,道:“束黎……是我父君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