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起,就让顺子进殿来伺候罢!”
这话已经是的十分明白了。
吴书来有些恋恋不舍的放下了手里的碗,过了好一阵子,才恭恭敬敬的弯下身子跪了下去。
他年纪大了,腿脚也没有从前方便,还是跪的标志,朝着乾隆帝伏了伏头道
“奴才,奴才叩谢圣恩。”
乾隆帝摆了摆手,不敢去瞧吴书来老迈的身体,只道
“下去罢!”
只见吴书来颤颤巍巍的起身,转身离开了内间,似乎还用拂尘遮住了些自己湿润的眼睑。
身为御前伺候的人,总是会有这么一的,吴书来自就跟在乾隆帝身后伺候的,多年的情谊,他早就把伺候乾隆帝一辈子看做是本命,却不想,自己也有被嫌弃的一日。
咯吱一声门响,乾隆帝这才敢缓缓睁开了双眼,殿内空空旷旷,仍旧是只有自己一个人。
他看着桌上摆好的膳食,也没有了心思。
翌日
乾隆帝仍旧是谁都不见,除了接待一些朝中臣子之外,连皇后那里都不曾去了。
可皇后却并没有坐以待毙,她人在府中,根本不知道外头的情形如何,加上吴书来被赶出来的事情也传到了耳朵里,她实在是不知道乾隆帝这到底要做些什么了。
只是,自己不愿意眼睁睁的看着他把身旁亲近的人一一都给推走。
既然不愿相见,那就只好陈书了。
皇后蘸满了墨汁,看着眼前一张整整齐齐摆在自己面前的宣纸,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啪嗒一声儿,是墨汁滴到了宣纸上,本就洁白的纸上,因着这一滴墨水,变得都污浊了起来。
玉琈见此,急忙上前,收起来了宣纸,给皇后换上了一张新的。
看着皇后犹豫的样子,玉琈也轻轻开口道
“娘娘,不然,还是算了罢!”
后宫之中,压根没人敢去插手这件事儿,除了皇后。
和亲王与六王爷虽然与皇后亲近,可到底,不过是外戚。
皇后不值得为了一个外戚,去伤了与乾隆帝的夫妻情分。
皇后摇了摇头道
“此事非同可。”
她的直觉,此事绝不仅仅是敲打两个王爷这么简单,十二阿哥永璂被训斥,二位王爷被贬黜,就连吴书来,都不知道因为什么,劳碌了一辈子,落得个被赶出来的下场。
皇后觉得,乾隆帝就是在冲着自己来,他或许是在试探什么,又或许,在一点一点的剪去自己的羽翼。
不论是什么,单凭自己上次南巡,就知道弘檐的事情,如今也不能够眼睁睁的看着他因这个事情获罪。
皇后想到这里,徐徐展开了宣纸,写下
“臣妾那拉氏,恭拜圣安,念妾幸随御驾南巡数月,如今途径杭州,不想突生波折,臣妾身为六宫之主,实不愿见万岁如此远亲,愿皇上恩念手足之情,顾及皇家颜面,切勿严惩二位皇弟。”v首发
她看了看自己的笔迹,心中有些犹豫。
又写道
“圣人有云,兄友弟恭,况皇家乃为下万民之表率,万岁一言一行更需谨慎,御驾南巡,朝中安稳,若是此时严惩二位王爷,臣妾恐危害民心,更慎波及朝中王亲。”
“永璂年幼失言,亦是固记圣贤所言而致,万岁训斥,妾不敢有怨言,而臣妾有心面圣劝谏,却屡次被拒之门外,今日妾斗胆写下此书,还望万岁听取妾言,切勿远亲,稳定民心。”
她洋洋洒洒写了一张宣纸,仔细的拿起了信封,装到了里面去。
信封上写上了“妾奏”
仔细的交给了玉琈,开口嘱咐道
“你送去罢,万岁爷若是肯见就算了,若是不肯,你就回来罢!”
她也只是一个宫中的妇人,若是真的出了事儿,什么也做不了。
自己能为弘檐,为弘昼做的,就只有这么一丁点儿了。
这封劝谏书,不管乾隆帝听也好,不听也罢,他以为自己是为了弘昼也好,为了下也罢,皇后总是死而无愧的,她是皇后,担的就不仅仅是后宫的职责。
贸然处置二位王爷,训斥阿哥,这又是在南巡途中,若是传出去,皇后只恐怕,下人心惶惶,乱贼趁势而起,日后不可估量。
二来,弘昼与弘檐,是乾隆帝的亲生弟弟,手足之情,若是此时处置了二位王爷,朝中的王亲贵族呢?谁敢肯定他们不会因为此事心寒,一个对待兄弟尚且冷酷无情的君王,又能够对其他的贵族多么仁慈呢?
她看着玉琈匆忙出去的背影儿,只觉得心神交瘁。
皇后抬起头来,看着上飞过的一排排鸟儿,想着,若是当年,自己没有答允乾隆帝,去做这个皇后,现在的自己,或许也会轻松许多,像令贵妃一样,整日只想着养育儿女,不必与乾隆帝有这么多利益之间的牵扯,或许,二人都会比现在好许多。
比起那些声色俱厉的争吵,皇后更害怕的还是现在这样,无声无息的湮灭。
明明前一还是什么都没有,第二日就突如其来的这样掀起波澜。
玉琈赶到书斋的时候儿,吴书来正在外头坐着,在廊下摆弄着自己的衣裳,手中的拂尘,已经不知道跑到了哪里去。
她哪里见过吴书来这副样子呢?
他做了三十年的御前大总管,时时刻刻都是风光无限的在乾隆帝身后,什么时候有过这样萎靡的时光。
玉琈揣紧了袖内的书信,缓缓上前去,看着吴书来,轻声唤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