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殿下胸怀天下,在下佩服。但是一山难容二虎,您就不担心,扬先生成为另一个庞士元吗?”
诸葛渊薮说完这句话,还不忘瞥一下旁边的扬逸,扬逸登时面色大变。
“可惜本太子不是刘玄德。”
诸葛渊薮满意一笑:“哦?”
“本太子虽然敬重,礼遇,仰仗两位先生,但是君就是君,臣就是臣。”
古云胤说话间,王者霸道之气自周身散发,诸葛渊薮感觉到了这股强烈的气场,不免心生敬畏俯首之意,却又十分满意地点了点头。
千年之前,鼎立之时,名士司马徽曾言,卧龙,凤雏,得一可得天下,刘玄德却两者兼得。然而,一山终究难容二虎。彼时,刘玄德入川,孔明唯恐师出无名,难以名正言顺地鸠占鹊巢,占领西川,便献计刘玄德,以庞士元之命,成全用兵之名。孔明此举一石二鸟,从此以后,玄德麾下,便是他一人独尊。
然而究其根本,这都是因为刘玄德暗弱,面对卧龙之才难以驾驭。反观曹孟德,手下谋臣人才济济,荀文若,郭奉孝,贾文和,程仲德,又何尝不是经天纬地之才?这皆是因为曹孟德强势,御下有术。
居上位者,不需要自身有不世之才,却需要知道如何运用身怀不世才之人。
也正是因为如此,孔明才会选择辅佐暗弱的刘玄德,而不是强势的曹孟德。
在曹,便是鹤立鹤群。
在刘,却是鹤立鸡群。
若在曹孟德的麾下,他最多就只能是一介策士,难以更进一步。而在刘玄德的手下,他却可以轻易掌握主导权,从而到了最后,如同藤缠树一般,取而代之。
只是可惜,刘玄德能做一方之主,到底不是傻子。白帝城中,与其说是托孤,不如说是警告。
如其不才,君可自取。
这八个字便彻底断送了孔明藤缠树的策略。
古云胤不是刘玄德。
诸葛渊薮虽是诸葛家的后人,却到底也不是孔明。
古云胤更像曹孟德,也更符合诸葛渊薮心中对于主君的期望。
诸葛渊薮看了看桌上十分勉强的饭菜,淡淡一笑,对古云胤问道:“在下不过是山野草民,躬耕南阳。太子殿下却不以在下粗鄙,纡尊降贵,四顾茅庐,求贤若渴,礼贤下士,更亲做农活,能屈能伸,这正是天下之主该有的姿态。不过太子殿下,您可知道,在下为何要您干这些粗活儿?”
古云胤诚心施礼道:“还请先生赐教。”
诸葛渊薮点了点头,手微微一抬,武儿立时会意,从房中取出一张图,展了开来,拿在手中。
图中所绘,便是中原分布。
诸葛渊薮用手中的九羽孔明扇指着地图,缓缓说道:“如今天下之势,云,北,玄三朝,鼎立中原。就国力,实力而言,北朝最强,玄朝次之,而云朝最弱。太子殿下既然志在天下,那么接下来的问题便是,联合谁,对付谁。太子殿下以为如何?”
古云胤看着地图沉吟片刻,试探着回答道:“先生是聪明人,有些事情便不讳言了。我的太子之位是与独孤鸿交易所得,但是我的皇长兄毕竟是死在北朝,薨于独孤鸿的算计当中。云朝与北朝之间有此国仇,恐怕不适合有台面上的合作。否则的话,朝中的反弹必然巨大。”
“太子殿下只说对了一半。北朝势强,必要连横。玄朝势弱,则要合纵。但是无论是连横,亦或是合纵,他们想要的合作对象,必是云朝。奇货可居,如今云朝手中可握着决定性的筹码。太子殿下所说确实是问题,但也同时增加了筹码,云朝可以借此从北朝换得更多的利益。”
古云胤恍然大悟。他只想到,若是与北朝合作,朝内反对之声必甚,他初登太子位,难以压制,却没想到反可以以此向北朝开更多的条件。南阳诸葛,果然不负盛名,思考问题的角度都与常人不同。
“那先生的意思是,要与北朝合作?”
诸葛渊薮轻轻一笑:“非也非也,在下的意思是,北朝也是一种选择。眼下筹码在云朝手中,便不用急着押宝。”
古云胤急忙询问道:“既然如此,何时才能押宝呢?”
“天下难事,必作于易。天下大事,必作于细。与天下之事相比,这田间之事虽小,却也万分重要。这些农活儿是百姓们每天都要做的事,而就是千千万万这样的百姓组成了整个云朝。太子殿下若一直高高在上,立身云端,而不去了解这些事,就不能了解云朝的万兆子民,未来又要如何治国平天下?要做大事,必从小处着眼。这便是我想让太子殿下明白的道理。”
实际上,诸葛渊薮还有另一半用意没有明说。从四顾茅庐,到劈柴煮饭,诸葛渊薮也是想试探一下,古云胤能忍耐的极限究竟在哪里。
当然,结果也让诸葛渊薮非常满意。
而这一点,古云胤也心知肚明。他一直用“礼贤下士”这四个字压着一腔怒火。
“先生用心良苦,云胤感念在心!”
“眼下,便有一件小事。一件十分重要的小事。说它是小事,是因为表面上看起来这件事根本无关大局,之所以说它万分重要,是因为它能决定我们要把宝押在谁的身上。”
古云胤听到“我们”两个字,欣喜若狂。先前虽有迹象,却还不能完全确定。但这两个字一出口,就代表着诸葛渊薮已经答应了古云胤的招揽。
古云胤压着内心的喜悦,故作镇定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