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先生!来了!来了!”
小童欣喜若狂,从草庐门外跑了进来,闯进屋内,将日晒三竿了还睡在床上的村夫强行拉了起来。
那村夫揉了揉惺忪的双眼,长长地舒了一口起床气之后,方才真正睁开眼睛,与小童那水汪汪的大眼睛对视。
“武儿啊,你今天有什么活儿要干吗?”
那个叫武儿的小童仰着头,稍稍想了一下,回答道:“今日要给田里施肥,还要挑两缸水。还要劈柴,做饭,好多好多事情呢。”
那村夫摸着武儿的头,看着他委屈嘟起的小嘴,笑呵呵地说:“好了好了,先生知道你辛苦。今天,先生就放你的假,好不好?”
武儿顿时高兴得拍起了手:“好啊好啊!”
可是他高兴了没多久,就又犯起了愁:“那这些活儿谁来干啊?”
那村夫不怀好意地一笑:“当然是外面这些人了。你去传我的话,想要见我,就先把这些活儿干完了。你就负责,监督他们干活儿。”
“好嘞!”
武儿觉得这事情实在好玩儿,又不用干活儿,兴冲冲地跑到了门口,仰着头对面前的一前一后两个人说道:“先生说了,你们得干完活儿,才能见他。”
后面那个看似副将随从的人眼看要发作,手都已经握到剑柄上了,被前面那个应该是主将,主公一类的人硬生生挡了下来。
但见那人,一身英武,剑眉朗目,颇有居上位者的威严与霸气。
他俯下身来,保持自己的眼睛与武儿的眼睛一样高,然后刻意放低音量,用尽量温柔的声线问道:“要做什么,便请吩咐吧。”
一边说着,他已经一边撸起了袖子。
身后那个随从看着心焦,赶忙劝阻:“太子殿下,您如今贵为云朝储君,四顾草庐已是给足了面子,就算礼贤下士也不用如此放低身段啊。更何况,您千金之躯,怎么能干粗活儿呢?”
那位随从口中的太子殿下却只是抬了抬手,示意身后的人不要再说下去了,然后静静地看着武儿,用坚定的目光与之对视。
武儿瞪着大眼睛看着面前这个人,竟然莫名有了些许好感。
也许是因为,他愿意俯下身与自己讲话吧。
但是有好感,不代表可以不干活。
紧接着,武儿便开始给两人布置任务。
“这肥要施得均匀一点!诶,你小心点,差点就泼到我身上了!”
“哎呦你稳着点!水都洒出来了!”
“你这柴也太粗了!要再劈得细一点!”
“少放点盐!先生喜欢吃清淡的!”
武儿每多说一句,那个随从的眼光就变得更加锐利,仿佛在一刀一刀,凌迟面前的人一样。
但是每次,那位太子殿下都只是摆摆手,挡住了随从的怒意之后,继续照着武儿的指导干活。
这位太子殿下明显一直养尊处优,从未干过这些粗活儿累活儿,直到黄昏方才干完。
当他灰头土脸地将一桶饭,一盘炒油菜,一盘兔肉炒韭菜,放在餐桌上之后,便又俯下身来,对武儿说道:“活儿已干完,饭菜也已备齐,还麻烦你,请诸葛先生出来吧。”
武儿愣愣地看了他一会儿,似乎有些难以置信。
他回头跑向草庐之中,边跑边喊着:“先生,先生,他们真的都把活儿干完了!快出来吃饭吧!”
就在这时,草庐的竹帘慢慢被拉开,但见一人,身长八尺,面如冠玉,身披谪仙云鹤氅,头戴天青诸葛巾,手摇九羽孔明扇,如仙如神,翩然而来。
“江山盈握乾坤手,心有沟壑借荆州。名成神机八阵图,梁父遗恨吟武侯。”
“哇,先生,你这身装扮哪里来的啊?怎么以前没见你穿过?”
“咳咳。武儿,这种时候,不要拆先生的台。”
说罢,他转身向那位太子殿下行礼道:“在下诸葛渊薮,拜见云朝太子殿下。在下不过山野村夫,蒙太子殿下四顾草庐,实在荣幸之至。”
那位太子殿下,便是古云胤。
就在三年前,云朝当时的太子,皇长子古云极在云,北两朝的魂关之战中,率军深入北朝腹地,结果误中独孤鸿的陷阱,命丧异国。
自此以后,云朝东宫之位空悬。诸位皇子之中,就属皇二子古云宏,皇三子古云宣,以及皇四子古云胤实力威望最强,有资格竞逐太子之位。
然而,就在三位皇子夺嫡的同时,云朝之主古应天因丧子之痛而一病不起,再加上太子之位长期空悬,朝局不稳,导致云朝境内叛乱四起。
云朝丞相莫云宗决定借力打力,献策说谁能平定叛乱,谁就是太子。
而三位皇子之中,古云胤通过出兵云,玄边境沄关,换取了独孤鸿的帮助,平定了叛乱,得以最终获得太子之位。
“哼,你倒是会见风使舵。之前三次拜访,太子殿下还只是皇子,你都避而不见。如今太子殿下入主东宫,你这才来巴结吗?”
那位随从这般诛心之论,颇有些无礼,但古云胤却没有阻止。
因为,这也正是他所好奇的。
诸葛渊薮眯起眼睛盯着那位随从:“不知阁下是?”
“在下扬逸,乃是太子殿下的贴身侍卫。”
诸葛渊薮淡淡一笑,不回答扬逸的问题,反而对古云胤说道:“江湖传言,南阳诸葛庐,西蜀子云亭,得一可得天下。听闻子云亭已经投靠太子殿下,看来所言不虚。天下尽在掌握,太子殿下又何须来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