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向丹阳这边,他一上一下被两个尸枞攀扯着,看着那青皮耷眼的女鬼离自己越来越近,转眼就凑到自个儿跟前与他四目相对。随着她一接近,向丹阳立马感觉到一股揉进骨子里的阴冷,他的双眉皱成个川字,暗自疑惑。
不对,一定是哪里错了。陈姓女鬼的魂不仅被拘在魂域,还被几沓的定鬼符炮网着,绝无可能离开。河里有的只是她的尸身,照理说尸身上就算有怨气也不会这么厉害,那么眼前这个是谁?
问题很多,向丹阳却一点头绪也没有。
女鬼瘦削的鼻头抵在他鼻尖的时候向丹阳终算清醒了,他曲膝微微一顶把女鬼往后推了一寸,她如磁石般转身又贴了上来。女鬼缓缓地从水中伸出纤长的十指绞在向丹阳脖颈,右手一路探到了他胸口的位置,也不见她怎么一抓向丹阳感觉到自己的皮肉被剖开了。
他自己是做惯了心脏手术的人,现在医技发达了几乎很少开胸手术,可眼下这女鬼可真狠啊,不仅弄得他皮开肉绽,一点麻药也不带上的。
向丹阳疼得几近晕厥。
他往下看,能看到自他胸前迅速弥漫开的红色血雾如薄怜的海棠花瓣一般开在水底。下一瞬血雾的颜色浓了一些,向丹阳能感觉到那只如生铁一般硌人和寒冷的手掐着自己的心房心室,在里面运力,似乎打算将他的心脏连根拔起。
这就过分了。
在心被揪紧的那刻向丹阳忽然有了食鬼之怒,他暗忖:“凭什么啊这女鬼,我还没弄清她是个什么东西,她竟然这么心肠歹毒的,死也不给我留个全尸。”
干脆也别客气了,依葫芦画瓢像荆哥一样一口咬在女鬼的脖子上。那边女鬼吃疼,握着他的心猛地一捏,水中的血更浓稠了。向丹阳疼得要死,感觉血运都停滞下来,咬着女鬼的脖子豁豁错牙,那姑且称之为喉、气管颈段的东西在他嘴里像个滑动的软骨撵来磨去,最后被他一口咬断,一口比生啖泥鳅还要土腥的液体迸进唇齿。
他像只河蚌咬上了就死不撒嘴,女鬼也恼了一只手伸到他耳后拔着他的头发将他扯开,又抬起脚往他小腹一踹。这一下不仅扯开了向丹阳,连着他那颗跳动的心也被摘落在她手里。
向丹阳被她一撇虚浮在空中,疼得整个身子都蜷了起来。他艰涩地抬起头,看着女鬼捂住的喉头汩汩冒出黑色液体,就这种情况下还能笑开。
“玉石俱焚,老子变鬼还跟你斗。”
这话说完他便缓缓合上眼睛,整个身体像在母亲的羊水里以极其放松的姿态向河底落去。就在他双脚即将触底的时候水中突然传来一身咆哮,一袖偏大的衣裳如孤云出岫出现在他上方,染白了河水的浑浊,从那截衣袖中有一只瘦削修长的手伸了出来一把抓住他。
完全散失意识之前向丹阳感觉一只手扶在腰上,有一种如丝织物一样柔滑平滑的东西轻轻擦过脸颊。他吃力地将双眼掀开一道细小的缝隙,只见到上下眼睑的玄色之中夹带着一抹耀眼的白。方才那一把从他脸上擦过的长发无意从他指间穿过,他终于认出这银发的主人。
是齐珩抱着他。
向丹阳右胸间空荡荡的却有一丝甜蜜,一滴泪珠从他眼角沁出立马与河水融合,悄然无声。
“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