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岸柳,南离飞雀,红英吹落山坳。桃溪苍石如玉,芳径荆花胜雪。路转峰回尽处,一袭风月香盈袖。村邻髫老,晨来备鸡黍,浊酒添壶,待邀故人访。
听风雨,柴扉陋榻难眠。寂寞当年倥偬。军国万乘归黄土,风来荒岁凄楚。何曾想、浮大白,醉却山中烂柯人。前尘似烟。功名梦一场,荷锄披星,鹤发衰翁也。
刻了字迹的巨石,已躺在村口许多时候,具体是几百年,便连村中耋老也未必说得清楚。那石上虽刻了许多字,但村中却少有识字之人,故此也很不在意。多少番风吹雨打过后,石面风化严重,字迹已极是模糊。偶有顽童无聊,用泥巴在上头涂涂抹抹,益发污浊难辨。
然而不知为何,刚来村里的贵客却对此有了兴趣。
尤安礼在旁恭立已久,起初嘴角犹带着那种上位者高深莫测式的笑意,但随着日头推移,他的表情也同双脚的知觉一样,渐渐僵硬起来。最后实在熬不过折磨,他只能润了润音色,以文雅而不失尊敬的声音说:“珑姬阁下可从石中看出什么玄机?”
巨石前的红衣少女负手而立,低头凝视石面。听闻他的话语,只淡淡地回头一瞥:“你如不耐,可以先走。”
尤安礼顿时笑容一僵。他固然是想找个温床软塌休息一番,奈何面前的凶神不肯走,借他十个胆子也不敢放肆。现在口头说得好听,谁知是否心中记恨,回头整治自己?眼下落在此人手中,便等于是砧上鱼肉,什么道理都是虚的。
最后他只得勉强应道:“哪里,只是好奇阁下的想法罢了。既是能得阁下的青眼,想必定有不凡之处?”
听得他的提问,珑姬沉默良久,终于说道:“石头是普通的石头,只是上面的诗词有些……”
说话间,她伸手拂开石面尘泥,以指尖嵌入石缝,沿着字迹划挪。见她如此动作,尤安礼也终于察觉到异常,脸上色变道:“竟是以指刻石?”
珑姬颔首道:“刻此字者绝非寻常村人,纵不是我等修士,亦当有硬家功夫在身。想我幼时也曾画石为戏,但论运指流畅深刻,逊此落字者远矣。”
听她说得轻巧,尤安礼肚子里又泛起嘀咕:寻常修士如自己,虽精通术法,却是实实在在的细皮嫩肉,怎能以尊贵之躯跟那顽石硬碰硬?也唯有眼前的怪胎,自小便是一头人形凶兽,方能徒手开金裂石。
他在那厢腹诽不休,珑姬却是无所察觉,只默默将石上字迹摹写一遍,品得其中淡淡悲凉,不禁暗感怅然,轻叹一声说:“既负惊人业绩,却甘愿埋骨荒村,想是有自己的苦衷吧?不过此字刻成已有百年,与我们追查之事无干……走,去村里头打探一下。”
言罢,她一拂袖,就要负手往村口行去。尤安礼忍不住提醒道:“阁下就这么进去?”
珑姬有些莫名,驻足望他:“还待怎样”
尤安礼迟疑片刻,终是忍不住指着她右手道:“这手……”
珑姬低头一看,只见指尖沾满泥污,便信手在旁边树皮上一蹭,蹙眉不满道:“既在下乡野村,沾些脏物也是难免。你们内陆之人规矩多如牛毛,连乡农都如此爱洁?”
尤安礼简直瞠目结舌。他虽是魔门邪道,但练的是□□夺血,跟那等控尸弄鬼的货色不是一路。既是玩弄活人,平日混迹的都是那繁华fēng_liú的莺歌地,见的都是那温香软玉的娇花儿,不要说拿手蹭泥,便是沾些积灰都要好生清洗,哪像对方如此野蛮?
他在心中暗骂不休,脸上可不敢显露分毫,更不敢承认嫌脏的是自己而非村人。最后只得从怀里取出一方精致的丝帕,苦笑着说:“请阁下哂纳。”
珑姬皱着脸,用指尖捞过那熏了香的丝帕,拭去手上泥灰。再望一望周围,见得四处无人,便自掌心生出一簇细火,霎时将丝帕焚作袅袅青烟。尤安礼看得哑然,心道这黄毛丫头不识好歹,竟还嫌弃自己沾过的东西。
果然珑姬擦完泥灰,又继续负手瞟他道:“你一个内陆男子,却随身携带如此秀气花哨的丝帕,倒适合去我红浥岛居住。”
尤安礼顿时心火大冒,强压了怒容,皮笑肉不笑道:“在下不敢当。”
“你就是敢当,”珑姬冷然道,“我也不敢收你这般无耻无义之徒进岛。”
言罢,她瞧也不瞧对方铁青的脸色,径自往村中走去。时值立夏,村人大多忙于插秧耕田,只有几名幼童聚在村口嬉戏。其中三名男童是六七岁模样,一名女童稍幼,约莫是四岁上下。此时女童蹲坐于地,脚边摆满碎石、细枝、稗草之物。三名男童则站得稍远,其中个头最高的骑跨一截长长的枯藤干,沿着女童周围打转。
珑姬初次离岛北上,看得稀罕,不禁驻足奇道:“这些乡下孩子皆是凡人,怎还布起阵法来了?”
尤安礼起初只想着快些进村休息,没留神那几名顽童,待得定睛看去,马上嘴角一撇,险些流露出讥嘲的意思来。他赶紧低头掩饰了表情,捏紧声音答道:“阁下误会了。此非阵法,小孩子过家家酒而已。”
“过家家酒?”珑姬奇怪地问道,“什么意思?那男孩沿石阵而走,不是在寻觅破绽吗?”
尤安礼要笑不笑地说道:“凡人家的孩子,如何能布得阵法?不过是扮作大人玩耍罢了。阁下看那女孩,多半是扮成个闺阁小姐。周围诸般杂物,便是家中什物、妆奁漆器。那骑藤条的男孩头插草标,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