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谢知舟的选择是——
去!
当然要去,他一贯喜欢把节奏掌控在自己手里。并且,那些为了村祭而准备的天灯里有着他为了应对轮转书生的屠村而精心准备的布置,倘使那些外村来的闹事者在滋事时破坏了灯笼,那他的布置就会成为一场空。
“走吧,”谢知舟暗中瞥了一眼还缩在他身后的符戎,对方是他的计划中的一部分,因此,他必须把这小反派也一并带过去。他耐心道,“要不要跟我一起过去看看情况?”
符戎吓了一跳:“可以么?”
谢知舟颔首。
而边乐逸却是微妙地皱起了眉,总觉得这跟在先生后面的小不点儿看上去形迹可疑得很。
先生不喜热闹,很少出门,可能对杏花村里的人口情况并不清楚,而他身为村长的儿子,自是打小摸透了村中的事情。他敢肯定,这小不点儿绝不是村子里的人。
只是眼下天灯处的情况更加紧张一些,因此,边乐逸只得按捺住内心的古怪,赶紧带着谢知舟赶去了杏花村后方的后勤处。
两人赶到时,整个摆放天灯的地方早已乱成了一团乱麻,吵闹声、斥骂声不绝于耳。甚至隐隐约约的,还有一些拳脚到肉的声音。
只见数名年岁与边乐逸相仿的少年正戒备地怒视着一行年长他们一些的人,谢知舟蹙眉,这些与少年们对峙的人看上去面生得很,想来应该就是边乐逸所说的“滋事的外乡人”。
而摆放着天灯的长桌上……谢知舟神情微沉,原本摆放齐整的灯笼已经完全乱了。甚至有好几盏灯笼已然跌落在了地上,被摔得破了纸皮,露出了些许藏在灯内的黑褐色砂石。
——万幸的是,那些滋事者似乎没有觉察到天灯的不对劲。
见谢知舟和边乐逸来了,少年们顿时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一般,纷纷冷静了些许。
一名领头的少年连忙跑到了谢知舟面前,他面上还有些许淤青,似乎才和旁人大打出手了一番。
少年梗着脖子道:“谢先生!你也来了么,”他一指那几个外乡人,“这些人……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二话不说就开始摔我们的天灯了!”
谢知舟点头,示意自己明白。安抚了一下村里的少年们后,他才转身看向挑事者:“古人言,有朋自远方来,不亦说乎。各位应该不是我们杏花村的村民吧?今天是天灯节,远来皆是客,不知各位为何不好好享受村祭,却非要来惹是生非,伤了和气?”
那几个外乡人虽然衣着朴素,但衣服的面料颇为高档,和村人身上常穿的麻布衣并不是一个层次的。谢知舟心中估量着,这些人怕是受人指使而来的门客。
和边乐逸这样的愣头青不同,来自末世的他见惯了各种为了权利与资源而产生的明争暗斗。
有人的地方就有权力的棋盘,在那个物资匮乏、世界濒临破灭的时代,这样的棋盘上更容易图穷匕见。
杏花村虽然这几年每况日下,但好歹还是出过一个二转修者的。而在附属于长丰大镇的那数以百计的村落里,从未出过修者的村子也并非没有……
那些出过修者的村子自是看不起只有一名二转修者坐镇的杏花村,在他们眼里,杏花村不过是个稍微有点力量的蚂蚁罢了,可——
其他的蚂蚁又是怎么想的呢?
天灯节结束之后,就是开玄大典了。
如果,杏花村能出一个修者苗子——
不患寡而患不均。
谢知舟心中冷笑。
见谢知舟出言,状似领头者的人扬言道:“你说的是什么狗屁道理?”他上上下下地扫视了谢知舟一眼,不屑道,“只会使些嘴皮子功夫。”
另外一名滋事者调笑道:“老大,你看这小子细皮嫩肉的,跟村里的那些糙汉不一样,怕不是……嘿嘿,真的只会‘嘴皮子’功夫。”
边乐逸和其他几名村中少年顿时气得火冒三丈,谢知舟是村里唯一的教书先生,他们虽然都以成为修者为目标,但对于教授自己读书识字的谢知舟仍是十分敬重。眼下见几个外乡人不仅摔了村里的天灯,还戏弄起了村里的先生……泥人尚有三分脾性,更遑论这些沉不住气的少年?
当即,械斗一触即发。
谢知舟只冷眼看着,也不制止。现在阻止这些少年们动手,反倒会让他们感到不公和委屈——他们拼了命地想帮先生教训那些挑衅先生的人,结果倒头来却只换得先生的斥责?谢知舟揣得清明。
再且——
这里还有个日后的大反派呢。
·
符戎有些瑟缩地蜷在谢知舟的身后,心惊肉跳地看着那些一言不合就动手互殴的少年们。他心里慌张得很,不明白为什么这些人会突然打架。他隐隐约约地觉察到,似乎械斗的起因是因为那几个外乡人对谢知舟出言不逊。
他想帮谢知舟,这些闹事者只不过是凡人而已,他轻轻挥手,就能让这些人当场毙命。
只是……
符戎害怕了。
自己要杀了这些人吗?
符戎想起了出逃时的那个雨夜。
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他头脑里一片空白。
谢知舟见他颤抖得厉害,也不吃惊,只一边应付着外乡人的趁乱攻击,一边护着躲在他后面的符戎。
他体内没有玄气,战斗力评估甚至只有五,是个不折不扣的战五渣,不过,这些闹事的人,也并不比他强到哪里去。
一名正在与边乐逸缠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