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涟强自忍下这一阵恶心,在背上柔软玉手的轻抚下,不禁想起昔日幼时,她在空潇谷中养病,总嫌药汤苦涩难闻,怎么都不肯下咽。风姗便耐心哄劝,温柔安抚,这一番安慰下来,再苦的药也全灌入她肚子里了。
风涟恍惚了片刻,再抬眸看向潇临时,眼底涌起的淡淡感伤已悄然隐去。
潇临舒了一口气:“喝完药就好好歇息。我去瞧瞧阿瑾的好了没,得赶紧给他送去,晚了可不妙了……”
风涟脑中顿时空白一片,回过神来时手已牢牢地抓上了潇临:“他怎么了?”
潇临愣了一下,眼神沉静:“倒没太大的事。只是沧凌那一剑伤得有些重,伤口难愈而已。”
风涟心中苦涩。他本就受寒疾缠身,接连几日都在那般恶劣严寒的环境中奔劳不休,只怕又是导致寒气入体。纵使被他强行控制住,沧凌神威又是何其可怖?一剑伤去,定全数引发他体内的冰寒之气冲撞,哪里只是伤口难愈这么简单?
“我去瞧瞧他。”风涟不由分说地掀开被褥,要下床时忽然僵住,才意识到自己的双腿已无知觉。
潇临一时无言,手指一点床边一把白玉打造的轮座:“这是左大人请人专门为你打造的。你执意去我也拦不了你,凑合用吧。”
风涟眼中墨色转浓,低暗深沉,半晌,才撑着床榻将身子挪到了冰凉的轮座上。
宫城中有不少来往的侍从,风涟感觉到他们投在自己身上的怪异目光,心上依稀又生了几分儿时饱受指点的淡淡恐惧,推轮的动作不由愈来愈快。
到了门前,听见殿中有熟悉的笑音,风涟渐渐止住了手上的动作。
“早听雪姑姑说起过浅流城的圣泉穹池了,那可是多少皇族挤破脑袋也享不着的池浴啊!我们什么时候才去啊?”
“你安静档纳音,“他现在受不得打扰,你这样吵让他怎么休息。”
“没事。”轻咳的声音,此时听起来是如云似雾的飘渺,似在隐忍按耐着什么。风涟手指不自觉地紧抠起轮座把手。
“你好好坐着别动。”玉瓷碰撞的声响传来,是药瓶摆放时发出的声音。
“都十天了,怎么伤口还是这么深……那女人下手真狠。阿瑾,你疼不疼?”凰韶似要哭出来了。
那声音淡淡含笑:“不疼。”
“怎么会不疼呢……”
谈话声一下接一下,风涟却是面色微黯,无心再听,正欲划动轮子离开,手腕上却蓦地一阵刺疼。
疼痛来得突然,好像有千万只虫蚁聚在一处啃噬着骨肉。风涟撩起左臂的袖管,看见皓白晶莹的肌肤上,竟不知何时开了一朵血红的花,色泽鲜丽刺眼,像是用鲜血画成一般。
惊怔之下,风涟试着用手触碰,指尖刚一触上花印便又是蚀骨似的疼。她一下没忍住,轻轻倒吸一口凉气。
“谁?”
身后的门忽然打开,探出凰韶一张俏艳的面容,她微微一怔,望着风涟的目中有淡淡光彩掠过,“你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