汝嫣握剑的手轻轻颤起来,仿佛再没有力气握住,冰寒的剑刃却是无情地直贯过他的肩膀,血液温热,沿冰一般的剑身徐徐蜿蜒,徐徐覆上她的手心。
“阿瑾,你为何……”汝嫣睫下微光战栗。
离瑾淡淡望她,手指修长,按上冷剑:“收手。”
汝嫣轻咬下唇,不动半分。
“宇文汝嫣,你给我滚开!”
风涟厉喝,他的血在眼前不断滴融,她心上就像被什么重重一敲,钝疼不已。
汝嫣狠狠剜她一眼,目光重又转回到离瑾身上,见他依然淡淡凝着自己,只觉心口闷窒,手上猛一用力,抽出剑刃。
离瑾也不再看她,俯身去抱风涟。风涟死盯住他仍在不断涌血的伤口,心中茫然。
他为何不接下,反而任她刺伤……
离瑾低柔出声:“我没事。”
风涟一门心思全放在了他的伤势上,并未注意周围种种,也未留意到下方山峡间隐隐的震荡。
汝嫣收剑,看向上落。
曳影已不再哭喊,不再挣扎,此刻的他正安静地躺在上落怀中,发出很轻的声音:“哥,好大的雪……”
“嗯……”
“以前我想出来看雪,你总是不让……”
“天太冷了,你会不舒服的。”上落轻声道。
曳影微微一笑:“可是在大哥的怀里,我就不冷了……”
“那大哥一直抱着你。”
“好……大哥不能食言。”
“嗯,不食言。”
“哥,我好想……好想和你,和父亲,母亲一起,我们四个人在一起……”
许久都没听到声音。
一滴湿润打在曳影脸上,他抬头望去,才发现那滴湿润是从上落眼中掉出来的。
“哥哥,你哭了?”曳影微微睁大了眼,伸手要去摸他的眼睛,却怎么也没有力气够到。
上落摇摇头,眼边泛的红更浓:“大哥没哭。”
“大哥,不要哭……你说男孩子是不能哭的。”曳影的嘴角上扬起来,“要笑,要这样笑……这样才会好看……”
“嗯,你说得对……”
“那大哥为什么还在哭?”曳影渐渐闭上了眼,“我好困……”
“困了就睡吧。”
曳影又强撑着睡意睁开眼,费劲地扭过脸,望着佐天左,用力地掀起嘴唇,露出雪白的牙:“父……爹,爹爹……”
佐天左怔怔看他,抬袖抹去脸上的潮湿。
“爹爹……”曳影冲着他笑。
佐天左也向他露出笑容。
“小影乖乖睡觉,”上落抚弄着他的头发,“等你醒了,哥哥和父亲一起陪你看雪。”
“那哥和爹爹说话算数……“曳影如释重负般地闭上眼,“等我醒了,我就和哥哥,和爹爹一起,去……看……”
他的面容逐渐陷入沉静。
温柔抚在他发间的手慢慢地僵住。
他变得出奇安静,躺在上落的怀抱中,没有半分动响,十分乖顺,十分安静地睡着。
良久,上落俯身,脸颊贴上他的前额,感受着他身体尽数流失的温度。
然后,泪水不知从何处而来,一遍又一遍划过那张安详宁静的脸庞,越来越多,越来越快……上落喉咙嘶哑,骤然仰天长啸。
疯狂的嘶喊割裂了漫天风雪,疯狂地回荡在天地,在云间,在谷中,响彻大地山岭,冰峡寒巅。
风涟头疼欲裂,眼底湿意漫漫,几乎要狂涌而出。
巫马炎自始至终都站在原地,神情略有呆滞恍惚,宛如僵硬的冰人,没有喜,也无悲怒。
“巫马炎,你糊涂……”
风涟恨恨挤出几个字眼,笑得惨淡,“你怨左大人虚伪,怨他独揽锋芒功利,但你可知道这些年来,佐天氏因锋芒过大招了多少明枪暗箭?他只想以这样的方式保护你们一族,为你挡去灾祸,只因他以为你无意权利,只求安宁,所以他甘愿一人承担下一切,甚至将佐天氏,将自己的儿子屡次置于危险之中。若非如此,你的妻子和女儿早死在各族的纷扰争斗里。你活在他倾尽一切为你创造的安定中,暗恨了他十几年,更把他的孩子害到如此惨死的境地……”
巫马炎浑身剧烈一震,猛地回头看她,暴睁的双眼猩红似血:“不、不是……”
他看看风涟,又看看曳影,当目光落到佐天左身上时,他的眼神骤然涣散:“这不可能……这不可能,不可能!”
风涟看着他癫狂的模样,无力再争辩,眼前水雾忽浓忽淡,终于凝做两行清泽,流过脸颊。
“不可能,不可能……”他始终只这般一遍遍念叨着。一时间,飓风的狂啸,上落的嘶喊,及他颤抖的叨声杂乱相交,这山巅高原可怕得令人窒息。
“不可能……”
巫马炎眼角溢出深浓的水迹,他又哭又笑,惊惶间,凌乱涣散的眼神扫过山巅中心的巨像时蓦然一凝,脚下滑动,已朝着巨像撞去!
挺拔的身子缓缓下滑,滑过之处一道殷红浓浓延伸而下,没入雪地之中。
汝嫣过去一探鼻息,已是没有了呼吸。
她微叹,轻轻合上男子的双眼。
忽然间,一道绚丽的星色光芒自曳影心口绽放,直射天际。
大地原本轻微的震动也随之层层加剧,一张织满星光迷案的巨大图卷在星光深处蓦然展开,七彩流光从卷上映出,似把天空也映成了七彩颜色,灿烂无比。
与此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