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会这么说,是因为白夫人把白明心在寿安院受冻晕倒的事情压下来了,这种事情传开了对白明心总是不好,不管谁错谁对,最后难免有人会扯到不敬长辈上面去。
“不用了,你下去吧。”
丫鬟应声退了下去,白尚书想了想,叫了一直跟在自己身边的长安进来。
“老爷有何吩咐?”
“派个会说话的跑一趟琉璃院,隐晦一点的告诉小姐我就在府里,但是不能让小姐知道这个人是我派过去的。”
白尚书就像在谈论兵书里排兵布阵的兵法,说的一本正经。
长安一脸复杂的看着白尚书,这是个什么意思?这也太难为人了!
“老爷,您要是想小姐了不妨亲自过去看看,没人笑话您。”
“笑话!谁敢笑话我!身为子女不来长辈跟前尽孝道,还要长辈去看她不成!这都什么时辰了?从琉璃院到存明院走上五个来回都够了。”
白尚书疾声厉色说了这么一番,深切的表达了他对逆女的强烈谴责与不满,听到长安耳朵里却全是“我闺女都回来了怎么还不来看我”的委屈巴巴的控诉,脸上复杂之色更甚。
“老爷,奴才一定给您把话传到。”
长安已经明白,不管这个任务在他看起来有多么奇怪,他都得圆满完成了,于是开始在脑子里回想手底下那几个比较机灵的,有谁能“堪当大任”。
“嗯。”白尚书满意的点点头:“事情办好了找老爷我来领赏。”
“是。”
长安认命的退下了,白尚书则开始处理他的公务。
在白尚书觉得过了好久之后,才看到前来回话的长安。
长安的面色不怎么好看,他犹豫了一会,看着故作严肃的白尚书,才缓缓说道:“小姐今日早上发了高热,现在正躺在夫人的清涟院里。”
“什么?”白尚书大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发起高热来了?可有叫府医过去诊治?”
“府医已经过去瞧了,给开了方子。具体是怎么回事,奴才也不清楚。奴才过去的时候,小姐的两个大丫鬟正在琉璃院门口说着这些事,奴才躲在墙根后面只听到了这么多。”
“瞧了就好。”
白尚书又平静的坐回了椅子上开始看起了书,好像刚才的失态并没有发生过一样。
“老爷不去清涟院看看小姐的情况吗?”平安疑惑的问白尚书。
白尚书看了一眼平安,说道:“不去了。你把事情的起因经过打听清楚了报与我知道就好,其他的事情你不要多问。”
“老爷放心,奴才跟了老爷这么多年何曾多嘴过?可老爷真的不去清涟院看看吗?”
平安颇有些语重心长的劝说道。
“你个老小子。”白尚书笑骂一声:“最近公务冗杂,明心那边有她母亲照顾我很放心,去不去清涟院都一样。”
“那老爷烦的可是戎狄人?”
白尚书摇摇头:“戎狄那边我倒不怎么担心,且不论密报属不属实,就算戎狄人真的在招兵买马,他们立时也打不过来,只是借着这次的事情,我才意识到如今白家的局势实在是不容乐观,朝堂上也只是表面平静,暗地里恐怕又是一波腥风血雨啊。”
平安笑:“老爷,官场上的事从来不都那样吗?”
“不一样,你们看不明白,我却看的通透。白家已经不比从前了。”
白尚书的脸上带上了一丝沉重,“以前能带兵打仗的就剩我白贤一个,有时候犯了错陛下也不敢重罚我,如今有了平南候府的张允昶,镇西候府的程瑾之,那可都是能独当一面的人才,若不是我手里还有这么个刺探情报的机构,怕早都狡兔死,走狗烹了。”
“老爷怎么会这么想?老爷您可是大魏的大功臣,陛下不会这么待您的。再说您说的那俩人不过才年方十几,就算是少年英才,没有经过大风大浪,将来能怎么样还两说呢,老爷放宽心才好。”
“哎,这么多年我也算看明白了。”
白尚书长叹了一口气:“朝堂上的事,从来都是跟着皇上的意愿走的,陛下能看到眼里的,翻了天都没人敢管,若是哪天不留神惹了陛下不高兴,写首诗都能被是敌国的奸细。两年前有多少被撤官的,有多少被灭族的,你也是看的清清楚楚的,陛下多疑,尤其是对我们这些领过兵的,我就怕,那天白家也就此烟消云散了。”
“老爷还记得赵大人的事情呢?”
白尚书冷哼一声。
“怎么能不记得?赵家上上下下三百多条人命,陛下说灭就灭了。什么逆臣贼子通敌叛国,不过是陛下要一个名正言顺攻打戎狄的借口罢了。”
有些事不管你有没有做,上面的说你做过你便是做过,从来伴君如伴虎,平头百姓怕找不到报国的门路,若是碰上胸怀广阔,仁厚英明的明主还好,否则他们这些当官的要忧心的可不止头上的乌纱帽。
想起两年前还风光无限的赵天宝赵大人,平安也是一阵唏嘘,前一天还在风风光光地给家里老太太办寿宴,第二天就横死在了天牢里面,家里老的少的无一幸免的斩首示众,可怜赵家老太太年近八十,在被斩首时还大声哭号着“冤枉”,围观者无不动容。
“老爷,小心隔墙有耳啊。”
唏嘘归唏嘘,该劝的还是要劝的,主子可以一时激动失了冷静,做奴才的可不能跟着凑热闹。
白尚书不说话了,他今日在张允昶那里受了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