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偲醒来已经是第二天中午的事情了。
睁开眼的瞬间就察觉到各种异样。
比如,眼前这间房,并不是学校指定住宿的酒店房间构造。
比如,身上穿的不像是她的衣服,触感来看,很显然是件……嗯,浴袍?
再比如,一夜过去了,意识之中的钢镚,不仅没恢复原状,反而缩水到只有巴掌大小。
还比如,隔壁床上,寒榵怀抱被子,紧贴墙角,瑟缩成一团,脑袋不断点豆子。
眼前每一帧画面,都透着浓浓的违和感。
当然,她还没来得及多加观察分析,意识之中的迷你鬼侍已经开始告起了状。
昨晚上寒榵犯下的罪状,被钢镚一条条列出。
那语气,宛如痛斥罄竹难书的大恶人。
“……嗄…”
李偲张了张口,不知想说什么,话没拼出一个字,沙哑的声音跟刮毛玻璃似的,刺耳难听的不行。
钢镚一愣,
下意识地他就想用力量操纵水杯递给李偲。
奈何他此刻残存的力量,仅够维持他自身存在,其它什么都做不了。
好在旁边被他吓了半宿的寒榵,压根没敢睡沉,听到一点风吹草动就立马瞪开了眼。
“我……好像听到……小飞象……说……”寒榵转过脸,正对上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话……了——!”
明亮淡泊的眸子,古井无波,却看得寒榵心里蓦地就是一个激灵。
当即甩甩头,强装刚睡醒提神。
别开视线,把被子掀到一边,从床上跳了下来。
随手拿起桌上的一瓶矿泉水,拧开递到李偲嘴边。
“那个……你发烧了,退……退烧药……喝、喝点水。”
全程眼睛上下左右,飘忽不定,反正就是不敢正视李偲。
虽然语无伦次,但联想到钢镚刚刚举的罪状,大致能猜到昨晚都经历了些什么。
“我……我喂、喂……你喝,咳咳咳!”不知联想到了什么,寒榵被自己的口水呛到,猛咳了起来。
李偲没拒绝,就着寒榵的手喝掉小半瓶水,才总算缓过来劲。
意识里钢镚坐不住了,咻的蹿了出来,小肥雀似的绕着寒榵脑袋指着骂。
“谢谢。”李偲静静看着钢镚炸毛,而被骂的正主对此一无所知。
“不、不谢……”
原本只是耳根微红的寒榵,闻言整个后颈腾起一抹玫瑰色。
怕被李偲察觉到自己的失态,寒榵连忙站起身,大跨步到电视柜边,从登山包里翻出他的那套替换衣服,背着身子退到床脚,把衣服递了过去。
“那什么,你……你衣服,”脑海中闪过昨晚浴室的画面,经过一夜发酵,本来纯洁的救人行为,莫名冒起了粉红泡泡,热气腾腾的浴室、水汽氤氲的瓷砖壁,还有耳际不断重播的裂帛声。轰地一声,寒榵觉得自己的脑子融化了,下意识掩饰尴尬,手舞足蹈起来,“刺啦,嘭!咻哇……就自己碎了……”
“真的!!我什么都没做!我就替你解了一个扣子!就一个!我什么都没看到!没看到的!你相信我!”
咈哧。
呼吸般一闪而过的轻笑。
如果不是寒榵浑身细胞毛孔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身后那个人身上,他相信自己绝对听不到这声笑。
然而捕捉到这浅淡的笑意本身,就足够他开心半天。
虽然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傻开心些什么。
耳朵微动,空气中传来窸窣的衣被摩擦声,寒榵顿时跟踩了尾巴的猫似的,蹭也跳起,手忙脚乱大叫着“我出去!”,抱头钻到了门外。
“好了,人又没真对我怎样,好歹算救了我一回。”见钢镚还想追出去骂,李偲淡声劝阻了一句。
动了动手脚,突然发现自己起不来。
“唔……这人……专业卷过寿司?”挣了下肩膀,还是不行,“钢镚,这被子往哪个方向卷的?”
钢镚认真答道。
李偲一梗,这算是光明正大以下犯上么?
叹了口气认了,闭眼往右边滚了两圈,终于从被子里解放出来。
高烧刚退,加上从昨天午间休息后,再没进食过半点米粮,李偲此刻只觉浑身软绵绵,完全没有力气。
“我那衣服你弄坏的?”她边穿衣服边问,“还有,你这是怎么回事,一晚了,没恢复就算了,居然还缩水成这鬼样。老大不小的,卖什么萌?”
一旁,钢镚背对着李偲,乖巧垂头跪在床脚。
听李偲问起,气恼又羞愧。
梗着脖子解释道。
“所以?”
李偲换好衣服,走进卫生间洗漱,浴缸里已经没有泡沫,起起伏伏飘着大小不一的碎布条。
“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不满?”
瞧这衣服碎的,拼都拼不起来,更别说辨认出哪件是哪件了。
“还是跟这身衣服有血海深仇?”
“然后呢?”寒榵的衣服太大,刷牙这会儿袖口就粘上了泡沫,李偲不得不把袖子卷了好几道,“就算你把我衣服毁了,也不至于缩水到这个尺寸。”
捧了两捧水往脸上扑,随手抽两张纸巾擦干净。
抬脚准备往外走,脚下一滑,险些自己绊自己一个跟头。
盯着脚踝处堆成团还拖着地的裤腿,李偲眼睛危险的眯成一条缝。
心里暗骂该死的一米八,蹲身再把裤脚和袖子一样,向上挽了几道。
“毁了衣服之后,你又干了什么。说。”
语气笃定,压根不给钢镚蒙混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