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棠江怎么也么有料想到,一个月之后再次与滕吉合作时,滕吉不是他们的高山协作,而是一名“厕所搬运工”。他为此闷闷不乐了整整一天,这种状况直到白水鹜人前来串门,才有所消减。
“情况不是很好。”白水鹜人开门见山,在何棠江表达出疑惑前已经继续说了下去,“连续一周的晴天,冰川已经开始融化了,继续等下去,对我们来说会增大风险。”
白水鹜人口中所指的冰川是昆布冰川,国内登山者中也给它起了个别号“恐怖冰川”,从这个名称中就足以看出这个冰川的危险,作为从南坡登顶珠峰的必经之路,珠峰每年5死亡率中的30都是发生在昆布冰川。
白水鹜人说起昆布冰川开始融化的消息,让何棠江瞬间放下其他念头,重视起来。
其实随着全球气温升高,冰川每年都在融化,融化形成的碎冰和冰缝是造成登山者死亡的最大原因,大部分登山者都对昆布冰川的危险做好了心理准备。然而冰川在短期内加剧融化,又会带来另一重风险,这意味这之前夏尔巴协作探索过的安全路线可能已经不再安全了。
何棠江听见白水鹜人说:“这几天我会和夏尔巴协作去昆布冰山探一探情况,你就留在大本营和c2之间,负责参与其他人的拉练。”
“等等!”何棠江说,“我和你们一起去!”
白水鹜人看向他,目光平静,但是显然并不怎么赞成。
“你还有你要负责的任务。”
何棠江明白,白水鹜人指的是谁。
他再次发现,这个初遇时还曾经向自己表达过好战意图的日本登山家,已经迅速成长起来。在进入一个团队后,他不在将自己个人的成败放在第一位,而是综合考虑整个队伍的利益做出最有效的判断。哪怕这支队伍,只是花钱请他来当临时教练的一支商业队伍。
在这一点上,白水鹜人与韩峥、滕吉都有很大不同。韩峥更像是一个独行者,非常适合阿式攀登,但绝对不是喜马拉雅式登山里受欢迎的队友;腾吉,很难说他适合什么样的攀登,在登山的时候他总是能最大程度地配合队伍,无论要求他担任什么职位都能做好,这可以说是夏尔巴协作的特性。
而白水鹜人不一样,在登山的时候,他很少显露自己的情绪。之前在安纳普尔纳峰差点被协作昧下登顶记录的那一次,何棠江也没见他露出过激的情绪。
他只是跟着他们再登了一次。
这些让何棠江几乎忘记了白水鹜人和自己相差无几的年龄。他们是同龄人,为什么在白水鹜人承担更大的责任的时候,自己就真得像一个参加商业队伍的游客一样,安安心心地待在大本营,享受他和夏尔巴协作辛苦带回来的成果呢?
何棠江知道,如果一直这样,自己永远无法成为一名登山家,永远只是一个“游客”。
“是你亲口说的。”何棠江直视着白水鹜人比起来,“‘即使不去登山,死亡也会来临。而在它来临之前,我想认真去做自己热爱的事。’大本营里这么多出色的高山协作与向导,即便没有我,齐名还有其他人指导。但是如果这次不跟着你们一起去,我一定会后悔一辈子。”
“后悔什么?”白水鹜人看向他。
“后悔我为什么不跳出温暖的保护壳,用自己的双手去丈量山峰。”
白水鹜人笑了,那张苍白的脸几乎与周围的雪山一个颜色,那双黑色的眼睛却炯炯发亮。
“好。”
他最终答应了下来。
然后何棠江又花了更多的时间去说服导演和制作组。毕竟,他现在还是齐名的绑定搭档,整整一天的时间离开齐名去做别的事,还是要向摄制组(金主爸爸)汇报的。
“去昆布冰川维修路绳?”
导演一开始不是很理解他的想法。
“我们不是花了钱请了夏尔巴人吗,你去做这个干什么?”
在他眼里,维修路绳、探查路况这样繁琐,而且又与登顶毫无关系的事,是不值得浪费时间的。其实他们和那些以为花钱就能请人把自己抬上山的老板们,并没有什么不同。
何棠江咽下本来想说出口的话,换了一种说辞。
“每年攀登珠峰的人中都会出现死亡人员,而这些死亡人员有三成都是在昆布冰川出事。如果不想我们的队伍里也发生这样的意外,我觉得事先对昆布冰川的情况进行调查,是必要的。”
“那也没必要你去啊……”一旁的导演助理还想说些什么,却突然被导演大手一挥,拦住了。
这位蓄着一头长发,扎着马尾的导演目光炯炯看向何棠江。
“真的这么危险?”
“是的。”
“你要亲自去?”
“对。”
导演大手一拍,露出笑容。
五分钟后,何棠江带着两个头戴式装置和gopro走出来导演的帐篷。
“谈成了?”
“滕吉?”
何棠江没想到,会是滕吉在这里等自己。
“我听白水说了,就想你应该会在这里,只是没想到你会这么快就说服了他们。”滕吉看向何棠江的目光显得复杂,似乎有一种吾家有儿初长大的感慨,“从个方面来讲,你都进步了许多,‘江河’。”
何棠江笑道:“我只是说出了他最想听的话,顺便达成了我的目标。”
这次摄制组花费重多,怎么可能会错过任何一个“惊险”、“刺激”的镜头呢。然而这些危险镜头,不能让四位明星演员涉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