滕吉脸上的笑意渐渐淡去。
“哪怕你知道,他们是不惜用你的安全来换取他们自己想要的利益。”
“各取所需。”何棠江说,“而且如果我连昆布都过不去的话,又怎么能够去登顶?”
他并没有失去信心到,认为自己会在昆布冰川发生意外。
“况且还有白水呢。”
“哦,还有白水。压力真大,如果白水和我一起担当高山协作,我岂不是会没有饭碗了。”滕吉又笑了起来,甚至不介意开起玩笑。
“放心,抢不了你饭碗,白水鹜人那家伙就绝对不会去替人背厕所。”何棠江话一出口,就感到不对,“……呃,抱歉,我不是——”
“抱歉什么。”滕吉走过来,揉了揉何棠江的脑袋,“我应该感谢你们不愿意做这些事,这样我们才有工作。好了,现在跟我走吧。今年的路绳我也参与休整了一部分,我会将一些情况告诉你和白水。”
自从说错话后,何棠江一直就小心翼翼跟在滕吉身后,跟着他进了白水鹜人的帐篷,听着他讲解今年昆布冰川几条较大的冰缝以及几处路绳的设置,半晌,他才发现,腾吉真的没有生气。
即便换做其他任何一个人,何棠江那句无心之失,都会戳到他们的自尊,但是滕吉却没有。
他又想起了齐名之前对滕吉的嘲讽,心里突然恼火起来。
别人讥讽你你不在意,被人嘲笑你你也不在意,让你做卑微的工作你更是愿意俯首屈就。明明是生长在雪山中一块顶天立地的岩石,为什么要俯首弯腰,任由路人一次次践踏自己?
正在与白水鹜人谈话的滕吉似乎注意到了何棠江的视线。
“怎么了?”
他笑了,露出圆圆的酒窝,想要伸手去勾何棠江的脑袋。
“哼。”
何棠江却脑袋一扭,溜出了帐篷。
滕吉:“……我招惹他了?”
白水鹜人放下路线图,淡淡道:“是啊,你招惹到我们了。”
滕吉:“呃?”
“夏尔巴协作不是被呼来喝去的工具,而是在雪线之上与我们生死相托的兄弟。”白水鹜人看向滕吉,道,“没有明白这一点的人,永远都不配登上珠峰顶峰。”
滕吉与他对望好久,半晌,开口。
“就算你这么说,下次高山协作我也不会给你打折的,白水,毕竟我可是还要养家糊口啊。”在对方要暴起揍人之前,他又长叹一口气,“而且我没有生气的资格。之前‘江河’的队友说的没错,只要可以做到,钱也足够多,我们甚至愿意将他们背到山顶。这就是夏尔巴。白水,如果哪一天,我不再为了赚钱而登山,我可能会对这些人说出那句话吧。”
“……说出什么?”
滕吉笑了,双眼因为自信而闪闪发亮。
“在山上,没有人会比我攀登得更好。”
也没有人会比我,更热爱这些山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