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了,一定是这样的。如罗吉一般不声不响,都能对爱斯卡说出“男人有时候比女人想象得更加小心眼,哪怕他嘴上不说”这等饱含哲理的话,岑比他有过之而无不及,就更合情合理了。
越不爱说话的男人,越是可怕。
又看了自顾哼着小曲儿万事不管的爱斯卡,与默默站起来收拾东西、确认入场时间与坐席的罗吉一眼,南在心底发出如是感慨。
演唱会晚上八点开始,他们出发时是五点,公共交通早就人满为患。不过两位男士显然比女士们靠谱:刚下楼,预定的私人星内飞行器便在泊场等着了。
以对比平时翻倍的昂贵租赁费用为代价,他们一路走走停停,总算在原本预估的时间点赶到了斐赫亚斯外星轨。
“南,你看,”爱斯卡一手挽着她,另一手指向星轨空间站内最奇特的高大建筑,“那就是‘星河一亿’!”
贸易都市希黎尔外星轨的修建风格与普通民居星系的,并无太大不同,都广泛运用白色或透明材料,从形制上讲,也能看得出明显的天启教会特征。然而作为希黎尔双子星的斐赫亚斯,却是一颗经由当局批准发展的、文娱产业高度发达的星球,风气开放,相比之下,并不陷于固定规则。
“斐赫亚斯外星轨的整体布局是由星图探索者康斯坦斯——也就是波德希尔大师的老师,抽象流派艺术的领军人物——规划的,”一行人中只有爱斯卡了解这些,她侃侃而谈,“不刻意凸显宗教感,而是尽量减少人工材料的使用,多以不具形的灵场灵流为支架,强调人工痕迹的脱去性、材料运用的自然性、总体结构的不对称性、场馆观感的纯粹性,”她问,“你们说,是不是很有一种后现代的美感呢?”
这倒也是。星国一贯用堆砌逼仄的建筑布局、深沉压抑的表色、精细繁复的花纹来达成“复古”的审美感受,此地却与别处截然不同:
大部分建筑都没有封顶,直接敞露于星夜之下,基台悬浮于类冰质轨面之上,随外星轨运行而缓慢漂移动荡。搭建框架极尽简洁,并且不加任何内饰,唯有浮动着的各色灵辉可以提醒到访者,这里仍处灵能科技最为发达的人类星国境内。
除了脚下踩着的地面能传来一些实感,其余的,也与漫步于虚空没区别了。
源于宇宙的灵辉才是主题,人类反而退居其后。所以,他们甚至无法辨别这究竟属于进化到极致的科技感,还是脱胎于本源的最初原始。
感应到此地叠加的多个规则复杂的高强灵场,将其成本换算为货币,南思索许久,憋出了这么一句话:“摒弃大部分人工材料框架的同时还要保持布局稳定……斐赫亚斯外星轨的运转,一定很烧钱吧。”
“你就只能想到这个吗?”爱斯卡很震惊,“也太务实了吧。”
见其余二人也不约而同点头,流露出赞同的神色,爱斯卡跺跺脚:“哼,对牛弹琴!”
“星河一亿”前的空地上早已排起了长龙,各个岗位的服务机器人都以最高工作效率运转,震鸣声不断。幸好他们订的是贵宾席,没等太久,便从另一处高悬于场馆主舞台上方的通道入内,直接被侍者引至对应的看台就座。
爱斯卡气消得很快。当塞西尔还在注意那条利用灵场悬空、地砖可以随意组合变动的通道——此刻有另一行贵宾入场,灵辉倒卷,地砖随同灵场转向往另一个地方飞去,搭建成道——之时,她已开始讲解了起来:
“现在,你们知道‘星河一亿’为什么被叫作‘星河一亿’了吧?”她得意洋洋地说道,“舞台与看台均依托高强灵场彼此隔绝并悬浮于空间站外、星海之中,就像一颗颗循星轨运行不歇的天体。看台运行半径最大轨迹之外,则由大型灵场辅以阿特斯箔进行覆盖约束,将场馆与外宇宙隔离开来,以保证声音的正常传播、看台不因事故而脱离安全区域,滑入真空。但这道屏障依然是无实质的,所以,虽然我们脚底下踩着地砖,但那下面除了涌动的灵流与星际风暴,什么都没有哦。”
“如果把主舞台比作恒星,那么各个看台就像围绕它公转的行星,或者不时划过其轨迹的流星。表演正式开始后,它们会定时接近、交错,而后远离。可以到达的最近的地方,离薇塔小姐大约仅有十几厘米;至于最远的地方,脱离主舞台核心定位点将近两千米,严格定义起来,已经属于‘外宇宙’的范畴了。这个运行规则挺复杂的,涉及到多个交变灵场的协同运作,但那不重要啦,重要的是,我们可以借此和薇塔小姐近距离亲密接触!说不定我还能摸到她的手呢!”爱斯卡捧着脸,发出一阵诡异的笑声。
然而南的关注点只有一个。星河一亿真的很烧钱、非常烧钱——为了不让爱斯卡跳脚抗议,她只在心底默默说道。
“对了,各个看台也是根据同行人数而临场拼凑的。”爱斯卡敲了敲身前的保险用栏杆,“我们是四个人,那就是四块单人座位固定到一起的。你们仔细看的话,还能看到接合点处高强灵流穿透缠结、反复加固的痕迹。”
“也就是说,倘若我独自前来,就能单人独座,漂浮于幽深宇宙、灵质洪流之中了?”
南想象了一下,在不动用灵视探测的前提下,看台运行的最远处、离主舞台核心定位点两千米的位置,差不多就是她肉眼成像的极限了。人声最鼎沸、灯火最璀璨之处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