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多月前,塞西尔受命护送南来到深雪之巅神庙。然而薇塔·索菲亚是星国现今最有号召力的流行巨星,想要在她的告别演唱会开场前一个月才订座,即使订贵宾席,即使动用仲裁所代理人在外行走时教会身份的特权——也没有可能。
南想,大约是自己伪装身份的位阶权限不够高的缘故,因而她又借用奎因老师与云图老师的个人身份申请购票,同样无果。
寻常人多半就此知难而退了,不过塞西尔时刻将上官嘱托铭记于心,坚持要跟随她寸步不离左右。尤其像演唱会场馆这样人员复杂的场合,他绝不会放任南远离自己视线范围。在得知已订不到票之后,他又与护卫队取得联系,通过执政官办公室辗转沟通拉瓦尔学会,最终以特批手续拿到了举办方不对外发售的仅存的贵宾席位。
没想到事情竟然真的给他办成了,南不禁佩服得五体投地。“行啊塞西尔,真有你的。这算不算公费私用?”她打趣道。
“我只知道,上官命令我一定追随在南小姐身侧。”塞西尔一本正经回答,“您身上牵涉着不少星国机密,可不能轻忽对待。”
“原来教会特权还可以这样用哦?”每次看塞西尔明明嘴笨得要死却仍强自解释的模样,南就觉得有趣,她面上不露,继续逗他。
“也不仅仅是教会的特权啦,”果然,他回答,“索菲亚小姐并不隶属教会,而是受拉瓦尔学会直接管辖,所以实际上是由执政官办公室开口与学会从业者管理机关那边接洽,走特殊渠道方才拿到的票座。”言下之意,既然所属派系不同,那么仅仅表露自己教会人士的身份,恐怕也没什么作用——这一点,南之前的尝试便足以说明。
“傻孩子,教会与学会从来不可分割。”南老气横秋地说了这么一句话,“在同样的时间节点,你能订到票而我不能,无非是因为我们对外表露的身份高低不同罢了。这和到底是由教会还是由学会开口,可没有任何关系哦。”
丢下挠头思索的塞西尔往前走了几步,南朝从斐赫亚斯第一空港恒星系外到达通道走出的两个熟悉的身影挥手喊道:“爱斯卡,罗吉,这里!”
由于此次修行涉密,抵达深雪之巅神庙以来,南没有与除岑以及执政官首席属官布蕾西亚之外的任何人进行过cipi私人长线联系。同爱斯卡他们分隔近两个月,她忽然升起一点近乡情怯的奇怪感觉,愣愣站在原地不动;不过爱斯卡倒是一如往常,飞奔过来一把抱住南,头还在她肩膀上蹭了蹭:“嗯,好久不见!”
南笑了笑,身体稍微放松,轻轻拍了拍她的脑袋,又和罗吉打了招呼。
“我的同事,爱斯卡和罗吉泽斯。”她替双方彼此引见,尽管他们的交集仅只存续于薇塔·索菲亚告别演唱会举办的这两天,“这位是与我一起前往深雪之巅神庙的塞西尔。”
“嗯,其实是南小姐的临时护卫官。”塞西尔伸出手去与罗吉握手,礼貌地回答。
他不太清楚南的详细身份、与执政官殿下的关系,不过她来自于异端仲裁所,这一点倒是没谁刻意隐瞒。塞西尔对仲裁所团队模式也有所了解,既然南说他们是她的同事,那么,对方的身份就可以想象了。
大概不会是应一级警戒注意的人物吧,与眼前沉默寡言的银灰发色青年握手之时,塞西尔在心底这样想道。
他揣测两人身份的同时,爱斯卡也正好奇地打量他。南的求学内容到底涉及了什么,才会有这样一位灵体强盛至极、一看就是军人的潜能种护卫在侧?这个人又究竟是谁?不过,她的眼神也只在塞西尔身上停留一瞬,很快便撤走了。
掌握距离与分寸,是潜能种社交礼仪中十分重要的一课,或者说,无需明言的规则:潜能种的派系不仅以编制更以流派师传、所属团队而划分,秩序森严,与外界隔绝。在漫长的一生里,他们会结识许多人,也与许多人建立起联结。一位潜能种往往会同时归属于多个派系或阵营,所以,他们的私人关系既是财富,也是个人隐秘。
除非关系亲近,否则潜能种不会向旁人谈论自己师长亲朋与团队同僚的详情,即使提起多半也只涉名字;而其余人也不应主动过问——这是人人都恪守的礼节,在教会、学会高层,尤其如此:主神格继任者确立后,他们的关系者仍将长久行走于人世,之所以能做到令其“生平资料在贤者殿以外全数销毁,名姓不详,过往也俱都隐灭”,靠的不过是数万年来潜能种对私人私事私情都保持缄默的传统罢了。
虽说只是传统,然而,几乎也不会有人将其打破。既开明又守旧,既张扬且克制,南对教会一贯表现出的极端对立的特征十分感兴趣。并且,教会是如此,支配教会的贤者集团,与受教会支配的人类星国,自然也是如此了。
那么,一切又都回到最初观察的原点了——剥去某些令人感怀的美好的表象,无论如何,在这个“属于潜能种也属于非潜能种”的国度中,居于主导地位的从来都是前者。反过来说,即使潜能种占据高层,人类星国仍然有非潜能种可影响的那部分。
所以一直以来他们都在寻求平衡。然而,天平也总是倾斜向其中一方。
除了“有趣”以外,以她今时今日的身份而言,她又能说什么呢?
接到爱斯卡与罗吉两人已是中午,最晚在黄昏之前,他们就得前往外星轨“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