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晚在两人之间站定,意味深长的目光落在男子的身上。
原先站着的娘姨和大姐皆是一愣,往后退了半步,把地方让了出来。
徐晚冷眼瞧着那男子,脸上却带着秾丽的笑容:“你说,是这位太太缺了你的银子?才让你卖了儿子糊口的?”男子冷不丁见到这样貌美的女子,一瞬间就被震得魂飞天外,张着嘴巴愣了半响,才回答道:“是!”喉结翻涌着想问她是谁,嘴巴咕哝了半响,却没问出口,一双眼睛早盯着徐晚瞄来瞄去,嘴角露出不正经的笑容出来。
“那这位太太和你是什么关系?”徐晚越发瞧不上他,忍着心底的厌恶,垂眸说道。
“她是我的姘头。”那男子恬不知耻的说道。
既然是江苏人,却从南方跋山涉水来了这天津,又不是正经的夫妻关系,那便是拐了人家的媳妇私奔到这里来的,在这个年代,倒是又很多这样的事情,徐晚的语声更冷了:“那孩子呢?可是你与这位太太的骨肉?”
“自然是!”男子不耐烦的吼道,他本来到这宝鼎丰是来寻乐子的,如今乐子也没寻到还惹了一身的骚,眼瞧着他刚做的倌人面上露出嘲讽的笑容,不由得心下一紧,他刚拿了几两银子给她呢,若再因为这个事情惹了她不高兴那可是划不来,念及此,更不耐烦的挥了挥手:“你这无知妇人!我堂堂男子汉大丈夫不与你们这些妇孺理论!”说着,拔脚就朝着那倌人走去。
“如今世道虽乱,可这种逼妻为娼、鬻子取乐的行为,想必衙门不会不管。”徐晚陡然拔高的声音里带着一种石破天惊的气势,当下就把那个男子震得定在了原地。
那花烟此时才明白徐晚话里的意思,又惯常是在风月场所打滚的,若是这点儿活络心思也没有,那才是个怪事,当即就地哀嚎了起来,拿手指着男子,好一番哭哭啼啼:“你这个负心汉,逼着我入娼门为你做牛做马的赚银子,却不念我半点好儿,便对自己的亲自也这般心狠”
徐晚虽然觉得这妇女可怜,但是又不喜欢听她这般号丧一般的哭泣,便吩咐身边的经事的娘姨:“寻个相帮,赏他几两银子,遣去衙门报个官,发生什么无需隐瞒,真真切切的告诉衙门便是。”
那妇人听闻此,便扑腾一声朝着徐晚跪了下来,磕着头说遇到了活菩萨。
大庭广众的,对着徐晚这样一通乱叩头,引得越来越多的人围在这里观看,又见是当红的倌人在,少不得宣扬一番,因此这里的人越来越多,大姐忙把那妇人扶了起来,劝她不必如此。
那男子的脸色难看的很,瞪着一双眼睛,像是要吃人一样朝着徐晚就扑了过去,伸出手朝着徐晚的脸挠,眼疾手快的大姐忙上去把徐晚护到身后,用身子把徐晚和张牙舞爪的疯子隔开,徐晚心有余悸的往后退了一步,脸色登时黑了下去,果真是无耻之徒!
徐晚冷冷的看了男子一眼,抬手扶正大姐头上被弄乱的金钗,携着她的手往楼上走,一边走一边道:“如今又多了个行凶伤人的罪名。”那男子呆怔了半响,忍不住对着徐晚破口大骂,什么婊子啊、贱人啊之类的层出不穷。
徐晚觉得好笑,勾回头看了他一眼,指了指他:“敢问阁下吃的喝的穿的用的哪一样不是靠我们这些婊子养的?”
围观的人哄堂大笑起来,素来只知道狗娘养的,如今又多了一条,叫做婊子养的,虽然倌人们做的是卖笑卖身的肮脏活计,但大多都是生计所迫,无可奈何,良家女子甘愿坠入娼门的少之又少,到底都是可怜人,可是全然不想眼前这人,逼着自己的妻子去花烟馆那种地方,一应花销都要靠着一个倌人,还摆出这般不知廉耻、理所当然的模样,倒比那些倌人们更加的可恶。
徐晚扶着大姐的手,和刚从屋里出来的郑秋印打了个照面,她只柔柔朝他笑了笑,别的也没多说什么,但是郑秋印却出声叫住了她,徐晚立住脚步,柔声唤了一声:“郑公子。”
郑秋印只是一时间鬼使神差的,见她鬓间的一朵海棠绢花歪了,冷不丁的叫出了声,自己也没想到她会停住应和自己,还摆出这般让人心动的模样来他虽说占了她的青眼,可是自己刚才可是从别的倌人房间里出来的,这就折了她的颜面了。
倌人们有倌人们的规矩,人多了店大了,但是客人永远只有那么多,尤其是那种有些银两傍身的阔佬更是不多见,所以难保倌人们闹出什么争风吃醋的事情,惹得一个妓馆不得安生,因此,基本上南北的妓馆都做了一个规定,客人们不得在一家店内同时捧两个倌人也不是不能做,只是要好的、长做的只能有那么一个人,以免引起争斗,若是中途想另做一个人,便要出些大价钱好好补偿这原来的倌人。
又加上倪唤云是这样出名的倌人,放着那些年轻英俊的阔佬在那不去逢迎,竟然对自己青眼有加,他前前后后也只不过花了一千两的银子在她身上,这种事情对于一个有了身价的倌人是难以启齿的侮辱。
望着徐晚那娇艳如花的脸颊,她穿了一件浅绛色的小袄,头上不过只簪了两朵珠花,一柄钗子,打扮的很是寻常,大大的眼睛里仿佛有光,郑秋印一时间就失了神,都说妓女们薄情,可他瞧着眼前的人,却觉得她不是那般的人。
倒不如做她一做,反正那批洋货在手上,他有赚不完的银子,不愁,打定主意,郑秋印的态度也坦荡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