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烈日炎炎,虞夏后悔出门没戴个草帽,好在有导气术护身,没有想象中那么难熬。即便如此,走了几步虞夏的脸上还是不可避免地淌了不少汗,便有意识地找树荫底下走。
路经河边的小树林后却依稀听得有人在说话。
“春妹子,我摸了许多田螺,你带回去洗洗剪了尾巴炒了给你爹下酒吃怎么样?”说话的是个少年,清朗的嗓音带着一丝刻意讨好的意味。
“谁耐烦吃那些东西,嘬起来样子难看死了,况且我爸也不好酒。你要真想表心意,就给兜点儿鱼虾上来吧,我二妹身子弱,正好能给她补身体。”
回话的女声竟然是虞春。
虞夏听到了姐姐的声音便有些好奇,悄悄探着脑袋看过去,想要看跟她说话的少年是谁,却被树影挡着,看不真切。
“嘿,你怎么不多想着点你自个儿呢,总是二妹二妹的,想送你首饰你不肯要,偏偏就要我来给你捞鱼摸虾的,你还想照顾你二妹一辈子不成?”
“你就说你兜不兜吧,哪来那么多废话。”虞春声音顿了顿,“我这二妹自小体弱多病,别看我只大她两岁,她却是我一手带大的,跟我亲闺女也差不多了,我不疼她疼谁?”
“得,你现在什么都紧着她,等你嫁人了呢?你也把她一块儿带到我家来吗?”少年顽笑道。
“这青天白日的你做什么美梦呢,谁说要嫁你家来了?”虞春的声音微微带着娇嗔之意,显然并不是真的对少年的话感到反感。
那边两个人说话的声音低了下去,只听到哗哗水的声音,应是有人下了河网鱼,虞夏没再驻足偷听,接下来的路上却在寻思着方才那个少年是谁,自己姐姐竟也到了考虑亲事的年纪了么?
果树村村民间互为姻亲的事并不少见,都是知根知底的人家,早早把亲事定下来过几年再成婚的现象比比皆是,虞春现在虽才十岁,但三五年的一晃眼就过去了,虞春模样出挑利索能干,必是要挑个好人家的,见着了中意的小伙子早些定下免得被人捷足先登了,倒也不是不可能。若不是先前虞大有夫妇舍不得闺女不肯早说亲,媒婆早该踏破他们虞家的门槛了。
天要下雨,姐要嫁人啊……
看来自己得好好挣钱,给大姐攒一份体面的嫁妆了。
虞夏了贺宅门前正要敲门,门忽然从里面打开了,从里面伸出个圆溜溜的脑袋来。
“虞琅?”虞夏惊讶道,“你怎么在这里?”
虞琅闻言不乐意地撇了撇嘴,让开了身子,“慢死了,都等你半天了。还有,我怎么就不能在这儿了,这地方你来得我就来不得了?”
“前几天还叫我阿琅的,这会儿又变回虞琅了……”虞琅把不开心明明白白地写在了脸上。
虞夏失笑,“好的,阿琅。”
虞琅这才露出满意之色。
“是他非缠着我过来的。”说话的是吴长兴。
他出现在这个贺奶奶常年居住的贺家老宅里,其含义不言而喻。
虞夏悄悄看了眼贺夫人,见她眼尾丰隆,额头饱满,双眼有神,典型的姻缘美满家宅和睦的面相,看来是好事将近了。
“咦,你们俩为什么会一起过来?”虞夏回了神,才发现了不对的地方。
虞琅跟吴长兴?八竿子打不着的两个人吧?
“你不知道了吧,吴伯伯现在是教我功夫的师父哦。”虞琅见虞夏疑惑,洋洋得意道,“先前我不知道他跟你们也认识呢,结果今天他跟我告假,说中午要吃饭,我多问了他几句才知道原来他跟贺恂是一家啊!”
虞琅边说着,边拿眼睛在吴长兴跟贺恂身上来回看。
怪不得那阵子吴长兴总往进士第跑,原来原因在这儿。
贺恂倚在柱子上抱着臂看他,冷笑道,“怎么习武也没见你瘦呢?”
骂人不揭短,贺恂这话让虞琅一下子就想起了当初他跳马车因为太胖被卡住的窘态,虞琅一下子气得脸都红了。
“你你你!”虞琅颤抖着手指着贺恂,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虞夏看虞琅总在贺恂那儿吃亏,还总不长记性要去撩拨的样子觉得他又可怜又好笑,还没笑出声呢,虞琅“你”了半天最后憋出了一句:“我再也不理你了!”虞夏再也忍不住,“噗”的一声便笑了出来。
贺恂不着痕迹地瞥了眼捧腹大笑的虞夏,嘴角悄悄勾了勾,对虞琅却依旧冷酷无情。
“你好像搞错了,是我从来没理过你,而且今天是你厚着脸皮不请自来。”
虞琅被他怼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当下背过身躲角落里蹲着了,谁喊他也不搭理。
虞夏见他蹲了半天也没起身的意思,那厢里贺奶奶跟贺夫人准备好了酒菜招呼大伙儿吃饭。吴长兴喊了两声虞琅,虞琅头也没抬,虞夏让吴长兴先入座,自己蹲到了虞琅身边。
“虞琅?”
小胖子不理人。
“阿琅?”虞夏改了口。
“干嘛?”小胖子瓮声瓮气道。
“你看我有变白吗?”虞夏指着自己道。
小胖子闻言转过头,仔仔细细盯着虞夏看了又看,揉了揉眼,迟疑道,“好像还真的变白了些。”
虞夏弯着眼笑,“你也是真的变瘦了些啊。”
小胖子见她这样,有些着急,“我是认真的。”小黑鬼好像真的没那么黑了。
虞夏收了笑神色正经了起来,“我也是认真的,你是真的瘦了些,你没发现你衣服腰身都有点空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