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宣正色道:“张大人,这个命令事关重大,咱们要想个妥善办法。”
孟廷玉的神情语气浮上张重景的脑海,这不禁让他暗暗心惊,这次的事当真不同以往,那时他或可将责任都推在高宣身上,但这次,他真的没有这样的信心。
高宣不能执行命令的话,他是很难置身事外的。
这也是他备好了茶水招待高宣的原因。理论上他可以给高宣下令,但高宣作为大司马也有拒绝的权利,主要看拒绝的原因是否有理。
“高兄,不是本官不想鸡笼镇好,不想想其它的办法,而实因这是武林院的命令,这才真正是事关重大。”张重景昂头抱拳露出诚恳之色。
高宣又一阵沉默后突然道:“张大人在鸡笼镇得益不少,怎能不为鸡笼镇的百姓作想?”
“高宣,本官有什么得益?”张重景有点心惊肉跳。
“这个就不要高宣说了,张大人心知肚明。”高宣有点不客气。
“高宣,你不要含血喷人。”张重景脸上发呆。
“高大人,高宣只是想你为这次的事出点力而已。”高宣正色的。
“本官什么时候不为鸡笼镇出力了?高宣,你这是什么态度?”张重景责问。
“张大人,高宣只想向你要商量二字,没有别的意思。”高宣放轻了语气。
“唉。”张重景突然低头叹口气,顿了一下,又悠悠的道:“高大人,你说鸡笼镇有今日没有本官功劳?”
你收钱就有功劳,其它的高宣可没见过。
当然他不想说得这么强硬,也不想与他辩解,低头不言。
张重景又道:“高宣,我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你想张重景就是个腐官,是个只会贪图钱财的腐官。”又略压低声音:“我问你,地方安危最惧的是什么?”
“当然是盗贼作乱。”高宣道。
“错。”张重景缓缓的说。
“这么说来,张大人对治理海盗之患嗤之以鼻?”高宣有点怪异。
“你就是蠢,蠢得不亦乐乎,蠢得上下左右不辨。”张重景盯着高宣,话语很低很平静。
高宣想原来张重景只贪恋钱财,没有半点为老百姓作想之意,他说治理海盗之患是错,说高宣不会贪恋钱财是蠢。满腔怒火想站起拂袖而去。
张重景却转开目光慢条慢理的自顾自喝茶。
高宣腾的站起,拱手叫道:“告辞。”想拂袖而去。在怒火面前,命令竟已觉得不重要。
“高宣,坐下来呀。”张重景声音不大,但语调用出了挽留力。接着端端正正的给高宣换了杯茶,“高大人十余年来为鸡笼镇的安危出了不少力,本官敬你一杯。”
高宣坐回椅子,张重景亲自给他卙茶,他可不能不给面子。
“高大人,地方的安危不只取决于海盗,还有很重要的一面。”张重景压低声音有点神秘兮兮。
“哪一面张大人请说。”张重景只要说得有理,高宣还是乐于讨教的,只是声音有点粗。
“上面的政策。”张重景的声音压得很小,好像只有他与高宣才能听到。
高宣心下“噢”了一下,的确有这个原因,怎么他一时没想到?
“现今各地民不聊生,不是不治理,而是越治越乱,这关乎到政令问题。但有些政令是不可避免的,比如这次。”张重景的声音仍然压得低低的,“这次是武林院的人,本官没有办法,但之前,多少上面来人要对本镇指手画脚不是本官送走的呢?”
送走几个来人也没什么大功劳吧,高宣心道。
“你觉得本官是腐官,就只会贪恋钱财,但你为什么不想想,不花一点意思,能把这些想在镇上指手画脚的人请回去?本官如果都官清似水,拿什么来做出这个意思?本官这样做没原因?假如这次听他们的话,会是什么后果呢?而之前都听话,又都是什么样的后果呢?”张重景的声音仍然很低,但高宣却感到震撼,张重景这个歪理好像说得有道理,固然他某些地方隐隐感到不对。回想这么多年,张重景对镇上安危是不是如他所说真是有功劳?
心上的气大消,好像又认识了一回张重景。
“好吧张大人,那你这次也可以对他们意思意思让他们回去呀。”高宣压低声音。
“第一,他们是武林院的人,身份特殊,卑职没有这个能耐;第二,这次的事非同小可,不是意思意思那回事。高大人,这个命令接也得接,不接也得接。”张重景居然以卑职一词表达他的无能为力。
高宣心道:这是说了等于没说。
他感到心乱如麻,一边不得不执行命令,一边又显然明白不可以执行这个命令。
抗命是轻者丢官,重者杀头,执令是血流成河,甚至会毁坏整个鸡笼镇。
见高宣久久无语,张重景又不紧不慢的加了句:“高大人,可别忘了七日之期。”
“好,卑职领命。”高宣沉默了一会,陡的长身站起,抗命不行,那他就执令而见机行事。
有机会见机行事总是好的,况且就算他不执令,上面也会派来人执行。
张重景对自己的感情牌挺满意,站起拱手笑道:“有劳高大人。”
高宣策马回营,即召副将着人描绘迭海沙画像在城内城外悬挂,并分派兵马准备船只。
这是他执行任务的前奏,但就因为有这个前奏凸显出他的心态,因为假如他认真执行命令,就不会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