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45小说>恐怖悬疑>皇舆>第四十四章 相携 上

武园中,我初次为弓弦上蜡。郭廷递过布巾,笑道,“王妃擦弦时要快些,但力道不可过重。”

今日韩伏处斩,天色已暗下去,霍鄣也将归家。我应了一声站起,“又要起风了,我去取件薄氅。”

“我去寻姵嬿取来。”郭廷忙道,“王妃稍候。”

霍鄣归来便再不许我白日里贪睡,又晓得姵嬿不舍我强撑着精神便叫郭廷看管着我留在房外。

睡得那么多,人也总是昏昏沉沉的提不起心力,这几日睡得少反而觉得心神清爽了许多。今日哥哥原本休沐,可他早早便往尚书台去,至我与嫂嫂和佩青用过午膳也不见归来。尚书台近来愈发为霍鄣重用,他怕是不会早归的。我原想着用过了晚膳再归家,郭廷却怕我在武城公府睡下,几番催促了姵嬿劝我早早归家。

擦得稍快,弓弦便有些发热,心思也有些游离。

霍鄣封王已是年余,朝堂中,他从来事事以袁轼为先。积弊多年,朝堂内外各方势力又错综复杂,他在朝堂的根基又未实,徐图之,方能将大局渐收于手中。当日上靖关中,庄逊曾直言霍鄣的内忧重于外患,可却以为他暂且不会触动朝政根基。纵然要动袁轼,总要先除些微末不足道之人以分其威势,不曾料到他第一个翦去的便是袁轼。

不屑于袁轼除汪溥的手段,他亲手除去袁轼。可又何需借旁人之手,他已是至强,他更不会借和赫之力除去一朝丞相。

从前数百年里,中土每出内乱必有外敌觊觎边境,亦常侵入疆界。外寇之侵入杀掠,多少次使本就震荡的社稷更是笼雪覆冰以致国灭。中土历朝覆灭的根由极少是外敌纵入中土,更多是国中内乱。前次赵枀谋逆与刘道业兵乱,无不引得边境异动。此前霍鄣欲以十五年稳固江山再敌外寇,我最怕国中再起内乱。

西北的王埘是霍鄣自引漠关原驻军中择出的偏将军,霍鄣归入朝廷后他便是首将。长东的窦承璲虽非出于霍鄣麾下,但若无霍鄣于北境大乱之际明眼识才而后将东北一向的大权尽给了他,他亦是默默于乌州难得施展大才。他二人对霍鄣亦敬亦畏,阙墉关的庄逊被霍鄣压制,北境已尽归于霍鄣。

南境并无异动,北境亦已安宁,国中各州军务平稳一时起不得战事,如此一举翦除异端,尚不会令外敌借机图谋疆土。

袁轼勤慎数十年,虽数年前始强横也是有所节制,连赵枀以“诛巧佞”举事时都没有危及他的地位。或许也正是因为避开了赵枀之祸令他愈发看不清情势,而赵峥即位之后,霍鄣不过问朝政让他以为压伏了霍鄣而自己的相位稳固得无人能撼动。至知应当真忌惮,已是太迟。

袁轼未以“独揽朝纲”奏劾霍鄣多是为了他自身,霍鄣深知袁轼原本便欲只在一人之下却未以此反劾袁轼亦是为了日后。

将独揽朝纲定为袁轼之罪势必牵出其结党,若其党阵坚固,那便会引得党附之人群起与霍鄣为敌。

朝政之淆乱,非霍鄣所欲。

并非不知依附袁轼的朝臣都是何人,而袁轼的败落却无人为其上表。

昔日霍鄣曾言,今时之三公九卿、公侯外戚,皆为强室。为首的丞相已无力翻身,御史大夫素来不能自主,九卿中暂代大鸿胪职守的沈攸祯与伍敬信卓然于朝争之外,宗正赵休是宗亲不会为丞相辩白。与苏氏有亲的少府吴佐书早已失了名望,太仆权势皆微,光禄勋虚置多年,皆不需防范。大司农姜备与汪溥妻家是表亲,当年袁轼原本欲将他牵入汪溥一案,若无赵休力保,他亦已被罢官。因着这一桩旧事,姜备早已与袁轼交恶。太常汤邕急于自清,于朝会当日便当众斥责袁轼忤逆。廷尉范谨从来不党附于袁轼,却是最当防范之人。

三辅自霍鄣平定南境便为他力争尊权,公侯外戚中齐氏根基最深,余者皆无实权。而党附袁轼者中,有尊望者不会自陷祸事牵累家族,有权者不舍其权,被袁轼培植者此时皆被其有司压制,亦不会妄动。

再者,结党者所谋若为名利,便知末世里文臣结党从根本上便无法与武将抗争。袁轼已败,再没有人能结起牢固党阵,有人刻意放过又如同往日一般任用,又何需以己身去殉一个败者。

若其中有贤正之士,便是接替了袁轼与霍鄣相争,霍鄣亦会许其施展辅国,因权争除诛异念朝臣,亦非霍鄣所愿所为。朝廷律法国丧间不得宴饮,那日席间唯有袁轼饮酒至醉,余者再无一人饮酒。那些人或许因国丧而不饮酒,亦或许是看清了情势。

当年赵珣杀罢十数人后不再查究与赵枀江亶勾连之人是为了朝堂的稳固,此时有杀有赦,有容有弃,朝局亦可稳。

可是虽无人明言,谁不知已将至末世。

昨夜他对我说起这件大案时只是寥寥数句,除去了袁轼,下一个会是谁?这些日里军中十余升调的令书皆经我手拟出,我却也看不出曾被丞相司直道出的“己将”究竟是谁。军中之事,霍鄣不查惩,便无人奏议。

而父亲岂会不知袁轼与刘道业的勾结,刘道业那时造反,会否有父亲在暗处逼刘道业现身借机除去袁轼?

身上忽然一暖,霍鄣默然牵过我的手回房,用膳时只偶尔问我几句精神好不好,绝口再不提袁轼一案。

用过膳他独自去了书室,只叮嘱我早些歇息。

书室的门未阖,房里的灯光忽然暗了暗,我恍然惊觉已站在门边许久。

霍鄣立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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