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45小说>恐怖悬疑>皇舆>第四十四章 相携 上
手立在广舆全图前,我止步在他身边,“可是和赫又寻衅了?”

他的目光自北境而南下,“百余年来都是如此,非朝夕可变。”

“有一事,”他指过上平,“上平决战之后褚充升作许州刺史,上平太守亦是他的旧人。目下的许州都尉是随我自定庸入京的旧部,他从前征战负伤,近月旧疾反复,已有意乞休。此三个官将之位,你可有合意人选?”

他竟问我之意,我笑道,“虽是赵珣留下的旧人,但褚充是贤正之士,可信用。至于许州都尉,你意许何人?”

“郑复同。”

我一怔,“是那个出于刘道业叛军的降将?”

“他是良将。”霍鄣笑了出,旋身坐下,“郑复同的将才不在管悯之下,多加历练过后,未尝不可成镇守一方的大将。”

任人只以贤才不问从前,若赵峥可如他这般以信待汪溥,或许便不会有刘道业为袁轼相助逆乱。

与他对坐,我沉一沉气息,终是问出,“你为何不为汪溥洗雪沉冤?”

问完便不由得摇头笑了,只要还是赵峥在位,汪溥的冤案绝不会昭雪。

自阙墉关归来后我几次与哥哥问起汪溥一案,哥哥仅道是中书郎李言隆向皇帝上奏他曾听汪溥提起废后江氏时叹息,又曾应了赵观为长子求字,定与赵枀有私。

我横眉不屑,“一个中书郎,他必不是疯了。”

哥哥亦叹道,“丞相几番为汪溥求恩赦,只是丞相愈求,陛下愈发动怒。陛下一意严查,终是给汪溥落了罪。你不在京,不知那时的境况,陛下不顾高皇帝祖训,当廷下旨要诛杀汪溥满门,几乎牵怒为其求恩赦的诸臣,若非丞相在只怕那个婴孩都保不住。”

我扭头叱了一声,“神是他,鬼也是他。”

哥哥只垂首不语,他如何看不清。

赵珣留下的三个托孤重臣,霍鄣手中握有大军,袁轼轻易动不得,他能动的只有汪溥。或许在他眼中那丞相之位是因着汪溥推拒转而给了他,更令他不能忍受。

汪溥阻赵珣诛杀江皇后,江亶曾在宫中挟持皇帝,只要坐实了汪溥与江亶有私,再有他从中挑拨,就能轻易使年少的皇帝动杀机。

杀了汪溥一方是清除了他的一个限碍,一方得到了皇帝的信任,更能全神与霍鄣抗衡。

朝堂的争斗,人亡亦不能止。

新岁次日,庄尚归京。哥哥去见过他数次,只道是一日苍老于一日。霍鄣近日一心中只在畿卫更替,从未去见过他。而我,更不敢见他。

集兵权,稳京师,固州郡,掌控了朝堂内争之后,他的最后一步棋便将落在长辰宫。

相对读书之时,我看着霍鄣,忽然气馁。我这样一无可取,总是他的负累。

手下的力道重了些,书卷落案的声音引得他抬了头,他笑道,“又想问我什么罪。”

胸中有一股怨气冲出,我压不住,脱口讥道,“我竟有那等胆量!那时你连我的年纪都不知,我问过你的罪么?”

他笑意陡深,“这般记仇。”

我看着他眼中的深深笑意愈发气恼,捡书抛过,书卷撞在他的下颏时我已是愕住,而他眼中的笑意陡然转作杀气时,我只觉心冷。

眼中又是酸涩难忍,或许他从未被人这样冒犯,可昔年我在家中也常与哥哥这般,哥哥从来能接得住的。一时又是心惊,他这种眼神我曾在上平与上靖关见过,是与敌相对时的肃杀。不过是一时气恼,他竟又是这般看我。

我正欲起身,听他道,“这般回去,阿瑾见了便是来问罪于我,人后也不会宽纵你。”

抬眸见他容色已缓,却是微紧着眉,“偃周山外茶肆,那位老者如何叮嘱你的?又忘了?”

我一时发怔,又忍不住指着他的耳轻嗤,“那么远,你听得到?”

“非我耳力好,是那老者耳力不好。”他扣一扣耳,“说话那般高声,听不到都难。”

他的目光却已融入了和暖,抚着下颏拾过那卷书展开细细地看,竟是一声低叹。多年军中练就之性,能这么快缓过已是极难了。

我看着他,忍住笑掩过额头。不经意间,目光再度落于袁轼的劾表,我一字一字读过,又是凝了眉,“便是奉先帝遗诏为辅弼,你的权责仍是在军而不在朝。如今袁轼虽败,可他的这道劾表亦道出了许多人的心思,那些人必将忌你更深。”我抬眸,“你要直触朝政?”

他将劾表取过,笑摇了头,“时机未至。”他指一指案首的大司马印,“此时,我亦不需直触朝政。”

不需直触,有可用之人便可。

但目下朝中重臣多是先帝遗下的旧人,他不会直用这些人,只需先行用这些人理国中事务,再选出一个丞相统理朝政,以俟时机至。而有了这大司马印,诸臣进章表与尚书台拟诏旨之时,亦必会忖度霍鄣之意。如此,便是不直触,亦可左右朝务。

我笑道,“你要用朱任衡?他的声望可是远不如袁轼和汪溥,且只他一人也是不足的,你在诸官署中已有了可用之人?那些有司会容得下这些人附于你?”

“各官署中皆有具才明理者,不必依附,只正身为官便可。而那朱任衡,他最可用的便是这声望。”霍鄣笑道,“朱任衡之外,朝中暂无人可为相。而他若怀些许才具,尚可安稳居于丞相之位。”

我笑着起身,“我管不得他安不安稳,我可要安稳去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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