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出来点点红,照进玉房米海空。
米海越空越好耍,只愁命短不愁穷。
天上下雨路又滑,自己跌倒自己爬。
自己忧愁自己解,自流眼泪自抹干。
六更天,再有半个时辰,天就亮了。
李茂山静悄悄的坐在院子里,他今天穿了一衫文士长袍,深蓝色,干净整洁,就连花白的头发,也梳理的一丝不苟。
带着几丝皱纹的英俊面庞上,也稍露些许红润,没有了前天夜里的苍白木讷。
他已经起来了一个时辰。
很早以前,或许是妻子离世之后,又或许是还要早些年,他就养成了五更天醒过来睡不着的习惯。
这个习惯具体是啥时候开始的,他也记不得。
脑子里突然想起了上面的民谣,不经意间轻声吟了出来,临了一声叹息,忽觉心底五味翻滚,说不出的复杂。
李茂山丝毫没有发现,左后,不知啥时候客房门前静静的站着一个女人。
青色的宽大长袍穿在她身上,半点也不显的突兀,反而很自然。
五官很精致,皮肤是正常的嫩黄,头发有一点点凌乱,看起来她自己整理过,只不过客房里没有梳子,做不到那么整齐而已。
环顾左右。
没有楼台精舍,亦无馆阁亭宇。
只是一方小小的竹庐。
泼环刀就在左前依门而立,院子中央坐着一个蓝袍老者。
正在张望时,突然听见前面的老者轻声浅唱,这几句歌词,再加上他声音里夹杂的浓郁愁苦,直叫人闻歌泪落。
好一会儿后,才眨巴几下通红的眼睛,看着这个坐的挺直的斜斜背影,脸上露出奇怪的表情!
这位老丈,经历了什么?
走上前去,直到看见了他的面貌,脸上顿时闪过错愕的表情。
这哪里是什么老者?
从面相上看,分明就是个刚刚步入中年的大龄青年而已。
这才对,这才符合他的嗓音,随即又想到了什么,错愕的表情渐渐变成了温怒。
她想到了刚才醒过来的时候,浑身上下不着丝缕,赤条条的躺在被子下,衣物都晾在房里。
不知为何,要是眼前真的是个老人,她也不觉得有什么,可突然变成了和她年龄相仿的中年人,却有了八分的愤怒加上两分的窘迫。
脚步声传来的时候,李茂山就偏头看到她了,看着她脸上的表情渐渐充满怒意,自然明白她想到了什么。
“莫怒,先生的衣服,是小女帮助你褪下的,包括昨日的汤药饭食,也是小女帮助你吃下的。”
不等她开口,李茂山的话,刹那间消弭了她的怒火。
看着她脸上闪过潮红的色彩,随后迅速的变作镇静,李茂山没有再说什么,从这女人走路的幅度和站立的姿态,给他一种怪异的感觉。
似乎是……高贵。
准确的说,应该是华贵。
两人一坐一立,谁都没有说话。
李茂山右眉一挺,他明白了,这种怪异的想法,原因是眼前这女人不漂亮,她不是那种美若天仙,倾国倾城的大美女。
毕竟,华贵这个词语,往往是与后者匹配的,与前者关系不大。
竹庐周围,晨雾看起来像海一样。
炊烟升起,李茂山做着该做的事。
天边雾海散开,从白色到炽白色,再到金色,最后深红色的太阳刚冒出头。
李茂山取琴坐下,李小怡也正好从房间里走出来,看着身边女儿翘起的嘴唇,不由的浅浅微笑。
“怎么了?脸色怎么不对劲?”
“简直快把我气死了,昨天先发生了一件好事,我的心情好的不得了,后来被李雯那个冒失鬼搞砸了,就什么心情都没了。”
“听起来好像很复杂哎。”
李茂山总结性的说了一句,然后不在多问,而是询问的看着李小怡,见她点头,这才抚琴拉弦,音符跌宕,李小怡合着曲调唱了起来。
而这一幕极为平常的画面,落在外人眼中,却不啻于见鬼似的惊诧。
外人,只有青衫女人一个。
她满脸的目瞪口呆,满眼的不可思议。
需要依靠在脖子上拉弦的乐器,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这么深入人心的歌词和旋律,真真应了那句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闻。
天籁声乐回荡,丝竹管弦缭绕。
青衫女人很快被歌词旋律打动,忍不住闭上了眼睛,刚闭上眼睛的她上身剧烈的一阵颤抖,脸上不可思议的神色,逾加浓郁。
丹湖枯竭的玄功之力,竟然在歌声弦乐中点滴滋生。
这简直就是匪夷所思,不可思议。
曲终,人静。
李小怡拉了拉她的袖口。
小脸上满满的都是疑惑不解。
前天夜里阿爹将这个大姑娘背回来,说是要死没死的人,昨天喂她汤药的时候,一口热汤刚喂到嘴里,那知她突然翻身坐起,连带着热汤吐出一大口鲜血。
鲜血,溅了李小怡一身,还有一床一地。
收拾了好久才弄干净,怎么今天她就能站起来了?而且看上去身体还不错的样子。
李小怡再次拉了拉她的衣袖,见她睁开眼睛,这才说话。
“大娘,阿爹让我请你去吃早餐。”
果然不出意料,食材全都认识,但是做法却又全然没见过,青衫女人这会儿竟像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一样,连最基本的怎么吃饭,还要跟着李小怡有样学样。
喝了一口杯子里的水,她想破了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