绫绮殿
绮容正在认真的练字,一笔笔的画在纸上,思绪却不知跑了何处去。
“陛下来了!”
外面忽有内侍高喊。
捏着笔端的手忽然一颤,心也猛烈的跳了起来,然而绮容心中这不祥的预感还未完全蔓延开,便见有个怒气冲冲的身影已经闪了进来。
“父父皇,你这个时候怎么有时间来。”
绮容赶紧起身,又不敢抬头,只好低着头磕磕绊绊道。
李陵并未言,只是上前来,命令道:“容儿,抬起头来,让阿爷看看。”
绮容心虚的去捂脸,“阿爷,这是儿误撞的,你就别看了!”
头顶上一阵平静,绮容忙抬头来看,却见李陵满脸阴骘:“好好好,我这就去找她!”
一大早就听说女儿在含凉殿被皇后掌掴,李陵气的连午膳未用,下朝后急匆匆的就来看女儿。
绮容大惊,赶紧拉住父亲的袖子,“阿爷阿爷父皇误会了!不是你想的那样!”
李陵停了下来,怒道:“容儿,这件事情本就是你母后做错了,你出生到现在十二年,我从未舍得打你一下,训你半句!今日你母亲竟对你下如此重手,我怎能不心疼?必要她给个说法!”
“不是的,不是的!”
绮容满心焦急,她虽年纪小,可是也知道,如若自己和母后是因为在收阿兄做亲子这件事上发生了重大的冲突被父皇知道,难免父皇不会气上加气。
再加上父皇本就看重阿兄,如今自己的发妻偏偏就看不起这个他最为倚重的儿子,到时候两人定会吵到不可开交。
可是她又能说什么呢,自己到底有什么理由不要父皇问罪母后?
“是是”绮容急中生智,此时也顾不得其他了:“是儿太过骄横,一直不喜欢重献,想要退婚,母后为了父皇着想,说儿不知礼数,气愤之下才打了儿,父皇你莫要再怪罪母后了。都是儿的过错!”
绮容一见父皇犹豫了,赶紧撩了裙子下跪:“父皇莫恼,都是儿的过错!”
“容儿你你说的可是真的,你当真想要退婚,不喜欢韩重献?”
绮容赶紧点头,这也不算骗人,她本就对韩重献没有意思,更不想嫁给他。
李陵的确是犹豫了。
可是绮容不知道,她这无心的善意谎言,却为李陵日后和太后的矛盾埋下了伏笔。
此时的李陵,心中五味杂陈,既愤怒且羞愧。
愤怒自己无力抵抗太后,羞愧自己对女儿终身大事奈何不得。
他可以在朝中处处受牵制,没关系,他本就知道自己斗不过母后;他也可以顺从母后的心意替衡义娶一个韩家的女儿,可是他放在掌心上的女儿,他珍之重之的女儿,怎么就能一辈子嫁一个自己不喜欢的男人?
他不甘心,不甘心女儿终身的幸福就此被操控。
那时的他,心中已经有粒种子蠢蠢欲动,等待破土而出。
普元二年一月十八,太白昼现,不过几日,山东地震;二月初,河南地震,有村人自河中发现一石塑,上画有凌空日月,据说还有模糊的女子轮廓。
帝惧,素衣斋戒三日避正殿,唯恐天将灾祸,然而那河中石塑上的画有何物,又是想说明什么,世人却无从知晓。
当然,不乏好事者编纂,凌空日月被解释成一字,女子轮廓被解释成一人这样的流言蜚语也不胫而走,迅速流传开来。
竟有人传入宫中。三月初,有尚仪局宫婢私下议论此时被告密,惹得太后大怒,处死议论者十余人,又在宫中严令内侍婢女私传流言,凡有好事者,皆被处罚甚至斩首。
一时之间,告密之风盛行,宫中自然人心惶惶。
紫宸殿
一盏鎏金折腰仕女杯摆在案几上,窗外的暖光刚好打在其上,折射出耀眼的光芒来,李陵只觉得双眼被刺的厉害,往一侧挪了一步,方举手要去擦拭额上的汗水,忽听太后叫住了他:“陛下这是要走?”
李陵恭敬道:“母后,儿不走,等着陪母后用膳。”
太后饶有兴味的搁下手中的笔,看着自己的儿子,笑道:“陛下事多,我还以为你是不想留下陪我这个糟老太婆呢。”
李陵觉得额上的汗水已经要滴落了,他不敢去擦,咽下一口唾沫,“母后说什么呢,您还年轻,况且儿子陪母亲用膳也是天经地义之事,哪怕事多儿也自然以母后为先!”
太后哈哈一笑,“陛下说的有理,我就说嘛,陛下一向尊重我,凡事也会为我着想,看来昨日那个长舌的内侍,的确是在嚼舌根,分明是在挑拨陛下和我的关系!”
李陵的心宛若骤然停止了跳动。
他能感觉到周围空气流动中的剑拔弩张,能感觉到太后是意有所指但是他只能装傻:“儿儿不明白母后的意思,只是最近宫中,确实是”
“原来陛下还不知道。”
韩鸿照冷淡的打断儿子磕磕绊绊的回话,她打了个手势,很快有个小内侍被压上来,曹吉祥开口提醒道:“不知陛下可认识此人?”
李陵大惊:“孙安,你!”
那小内侍只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太后饶命!太后饶命啊!”
“殿下,我看此事乃是无稽之谈。”
就在李陵的心也如那内侍一般瑟瑟发抖之时,忽听有人为自己辩护,他心中一喜,抬头去看,却见说话的正是李少简。
此时他就站在太后一侧,一身绯衣,面俊仪美,嘴角含着淡淡的笑意,怎么看都不像是个